“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啊!西藏公司在长影培训过,关系好。”
那哥们咬着包子,大声咧咧:“现在省公司牛逼大发了,各厂发行科抢着请吃饭,席面差人家都不愿意去。
哎哟,说是改革,不还是攀交情么?交情不到,就不买你片子。”
嗯???
小李懵逼,道:“哥们,现在是这种情况么?”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跟你讲,嗝……”
他捶锤胸口,道:“政策刚发布那会,全国都不知道咋办。你们两家一带头,好嘛,有石头能过河了。
之前苏省玩砸了,底下联手自己玩,那么大市场一分为二。如今各地吸取教训,省公司拉拢市、县,形成新的联合体。
市公司得到让利,也不好单干。
这代表啥?代表从中影一个爷爷,变成30个爷爷。现在还只是攀人情,以后再搞下去,各省联合压价,你说你卖不卖?”
咝!
小李听的毛骨悚然,道:“这么说,亏得我们卖的早。”
“可不?不过也是该得的,谁让我们没胆子呢。”
“……”
小李闪过一丝庆幸,随即摇头,“那也没用,我不还得在这蹲点?”
“知足吧!卖得好才有资格蹲,不好的,人家都懒的偷瞒。”
那哥们拧开保温杯,灌了口水,“没整儿,中国电影没整儿!”
…………
偷瞒票房,是90年代的一大特色。后来采用电脑联网,倒是不偷瞒了,改成注水。
比如《叶问3》,半月卖了7.9亿,随即被调查:虚假排场有7600余场,涉及票房3200万。另有自购票房部分,金额为5600万。
当然这涉及资本游戏了,片方制造票房虚高,吸引非专业投资人加注,来提高股价等等。
说回90年代,最苦逼的苦主当属陈小二。
他的电影,几乎都排在年度前几名,但永远赚不到钱。赚的钱只够收回成本,外加下部电影的前期。
有一次急眼了,派出五队人马去冀省监票。
放了七场,报三场;100%的上座率,给你报40%,司空见惯。
所以这三十年里,不存在不造假,只存在假了多少。你跟发行公司关系好,或者人家想拉拢你,自然会关照。
不行的只能像陈小二,彻底退出电影界。
《大撒把》在魔都首映,一个月达到了两百多万。按合同算,110万的保底先赚了,剩下的许老师拿38%,慢慢累积。
之后在各地上映,天下也派出人马监票。就跟检查组一样,去了就好,走了就坏。
而许老师一直呆在外边,跟几个大市场的发行公司老总胡吃海塞,套路交际。
“喂?今天怎么样?”
“差不多吧,偷瞒一多半。有的还把二楼改造,楼上放小厅,楼下放大厅,小厅的根本不报。”
“就是说,这个省最严重呗?”
“行,我知道了。”
刚应酬完的许非接到一个电话,又拨出一个电话。
“喂?于大主编,这期加个稿。XX省影院偷瞒票房严重,法律上我们无法追责,恳请上级领导重视,并特此声明,以后天下出品的任何电影,不在该省发行。”
“这有用么?别到头来,我们自己受损失?”
“偷瞒一多半,我们还能损失哪儿去?慢慢就有用了,现在得做出个态度来。”
“好吧。”
“……”
许非挂断电话,想了想,拿过纸笔开始给田领导写信。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