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错好整以暇的答道:“因为这确实是先帝的主张,孝文皇帝前元十一年。当时老朽初任太子辅师,先帝召老朽入未央宫。赐老朽看一封卷书,并抄录以转呈皇太子。”
“什么卷书?”刘骜问道。
“这封卷书写的是当时任梁王太傅的博士官,贾谊的一封密奏。章题是《论治安策》。贾谊说,当今天下形势有如遍地干柴。大汉天下正躺在干柴之上。”
“贾谊,不是就那个出身洛阳的市井小子么?一贯危言耸听,声誉不佳啊。”
刘骜又一次打断了晁错的话,旁边的一些大臣点头称是。
晁错摇了摇头咽了口唾沫,显示出他在压抑心中的怒火。
“当年的《论治安策》的确是贾谊受先帝之嘱而作。《策》中提出根本问题有三。分别是流民问题,削藩问题和抗击匈奴问题。
策中所建议的条陈,例如为了防范诸侯,扩大梁国封地。以梁王据守梁国以屏卫关中,改大齐国为六小国。分淮南一国为三国,这些都是先帝为后日削藩做准备的固本之计。”
“晁大夫,贾谊当年的那个论治安策。你可以着文吏誊写若干份,给在座的都发一发看一看。”
刘启扫视着群臣吩咐道。
“臣,遵旨。”
顿了顿晁错又道。
“今汉之天下已一分为多,天下五十四郡。同姓诸王领有天下三十九郡,而陛下治下不过十五郡。仅就大汉土地人口而言,诸侯王便占了三分之二。
我汉家的诸侯分封制度,本意是以天子为中心。让诸王做天子的屏藩和辅佐。可是各诸侯王呢?本应和朝廷命官一样都是天子的仆臣,可是一些大小的诸王们。上马治军,下马治民。任意生杀予夺,擅自行事。无论何事从不向朝廷禀告,有些人甚至目无君上。数十年不入朝供奉,连皇太后也不来觐拜。汉家之禁令早已不能通行于诸侯各国。这样下去,恐怕迟早这些诸侯国要变成国中之国。以至于重演春秋战国的天下大乱局面。”
“陛下,臣进一言。”
中尉陈嘉抱着笏板走上前来深深一躬。
“说”
“陛下刚刚登临大位尚不久,举政应以安定祥和为主。当今四海一家天下承平,列王诸侯与陛下有骨肉之亲。更宜以和为贵,晁错的这些言论危言耸听。有扇乱挑拨之嫌。”
“请问中尉大人。汉立国数十年来何曾真正安定过。”
“晁大夫,你什么意思?”
陈嘉戟指问道。
“高祖在世十年,异性诸侯反者九起。文皇帝在位二十年,先有济北王刘兴居谋反。时隔三年,又有淮南王刘长作乱。”
“那你认为当今谁会造反?”
大臣们有开始议论,嗡嗡声喧嚣甚上。
“譬如当今的吴王刘濞。”
晁错此话一出,偌大的宣室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群臣们都惊讶的看着晁错,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哪一根筋出问题了,当众指责当今天下的第一藩王。
“陛下,御史大夫这样当庭指斥在位藩王,以下犯上离间皇亲。请陛下下旨责罚。”
“陛下,当今天下太平。吴王刘濞乃高皇帝的嫡亲侄儿,既是孝文皇帝的堂兄,又是陛下的堂伯父。当年高皇帝定天下后,九江王英布造反。吴王刘濞身临疆场,立有战功。其封国之郡五十城,乃是高皇帝亲口所封。吴王多年不入朝也是因为先帝体恤其辈高年老,准其不朝。
如陛下召见可下旨宣召,岂能容外臣擅论陛下家事,离间皇亲骨肉亲情。”
刘启看了一眼上奏的大行令栗贲。
“今天是廷议,即是廷议便言者无罪。朕看大家还是先沉住气,多听听人家说的。多想想,话说过头的,就姑妄听之。”
栗贲无奈只得躬身退下。
“高皇帝封吴王时曾说,望气者言朕死之后五十年后东南有人造反,不会是你吧。
多年来吴王不仅不入朝觐见,而且有违君臣之礼。”
晁错冲袖子里掏出一张织锦卷轴,展开来道。
“本署接到密报,吴王自持地大财丰。一直在招募游侠,整武练兵确有不轨之图。吴王还私下串联其他若干藩王,在他的教唆之下。胶西王,楚王、齐王也都是骄奢淫逸不尊汉律。
侵蚀国地,蚕食无人之土。以致公然驱逐朝廷守牧,鞭挞朝廷官吏。
微臣之所以修改汉章三十条,就是为了立法纠劾,凡诸侯王犯法。不仅应该与庶民同罪,而且应该根据其过失的程度,削夺其封地。这便是削藩策的主要命意。”
“这个削藩策,朕看他的实际意思就是八个字,尊君强国、惩治不法。晁错大夫这个削藩策还是有道理的,这个削藩大策关系到大汉帝国的立国根本,看来是非得施行的了。”
“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