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日记翻到第一页,头也不抬地说:“就算我表舅爷回来了也枉然,先前我不知道这件事儿,但也问过他的来历,他说不可说。我表舅爷说不可说的,那一定是不可说。”
燕子有些失望地说:“那我们自己,能找出事情的真相吗?”
我摇摇头说:“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能找到那个孩子。一个两岁的孩子,是不会记得什么的。所以,除非,这些相关的事能被书写并流传下来,我们自己永远都找不到事情的真相。”
燕子想了想,最后笑了,她说:“也许,我能等到答案。”
我停止看日记,疑惑不解地看着她。燕子说:“你想想啊,卜算子只要不出意外,就肯定回来找你。他那么大年纪了,我还年轻。我就熬到他老,他是不会把这秘密带到坟墓里去的。”
真服了她,这种事也想的出来。燕子不客气地往我侧身一靠说:“坐稳一点儿,该我睡一会儿了。”我低着头看方老的日记,我是跳跃着只捡自己最关心的内容看:
1979年12月31日
星期一,农历十一月十三。
墓地发掘工作进行了五六个月了。一号汉王墓上面的土方已清理得差不多了。下面是黄肠题凑的棺椁已经露在了外面。晚上,接到守护墓地的工作人员的报告,说是墓地里面好像有小孩子的哭声。我立即从招待所出发赶往墓地。像这种事,工作人员如果拿不准是不可能也不敢乱上报的。我当时将信将疑,信是因为工作人员不敢乱报。疑是因为这是一个古墓,墓地里怎么可能会有孩子的哭声。要知道墓地所在的山腹全是由火山喷发的玄武岩形成的。墓地就开凿在这些固若金汤的石头上。整个棺椁又是棺木堆砌封闭严实,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里面,还是个孩子?
我赶过去,没有听到动静。棺椁上面的土方还没有完全清理掉,没有十分把握,是不能随便先拿掉搭在上面的方木的。我问留守的工作人员:“你确定有孩子的哭声?”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再看看吧,别是我听错了。”我安慰他说值夜很辛苦,特别是发掘古墓。一旦有事马上报告,不要与人乱讲。他说他明白。
1980年1月3日
星期四,农历十一月十六
今天晚上又有一个值守工作人员报告说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墓地。夜里很静,山上林子里的虫叫显得很吵。我也隐隐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值守人员叫我听,并问我听到了吗?我没有回答他。这事儿不能这么给予确认。紧挨着的地方,还有二号墓,王后墓也在发掘,那边也有值守人员。这事儿一旦证实了,后面将会有预想不到的问题。我又倾听了一会儿,对他摇摇头,说虫叫声太吵,里面夹杂着的什么声音,倒是有点儿像小孩子的哭声。至于这墓地里面,倒没听见有什么动静。我叫他注意周围的情况,不确定的事儿不要乱说。发掘古墓不同于别的工作,特别是新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不能对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回到招待所,我把电话打到联京博物院。院里要求立即停止发掘。请武警战士(注:武警部队成立于1982年,墓地发掘时间为1979年,所以不算泄密哈)撤离到五十米外警戒,所长以下任何人不得进入。
1980年1月4日
星期五,农历十一月十七
一整天,墓地发掘暂停。武警战士退到五十米外警戒。自我以下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墓地,我也没有擅自接近。也是一整天,院里都没有派人来,也没打来电话说具体怎么做。
一直到晚上,院长在秘书陪同下来了。后面跟着一辆军车,军车里有两个武警战士。院长把我叫到一边说:“北京方面有指示,有关墓地里有孩子哭声的事,由你全权负责。我只负责情况的上传与下达。入夜时,你带这两个武警战士去打开棺椁上方的横木,查看哭声来源。所有行动均列为机秘。”
保卫墓地的武警战士及他们的队长直接听命于我。当我带着两个他们以外的武警战士进入墓地时,他们很不解,有这么多人在,为什么还要带别的部队的战士来。
发掘工具都还在墓地边上。我和两个战士撬开棺椁上方的方木。其只要实拿下一根,就能容一个人从上面跳下去。为了下下方便,我们取下了两根方木。搬来一把梯子,慢慢放下去,等下边接了地就靠在一边的方木上。
我们刚把梯子放好,下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声,就是孩子的哭声。两个战士看起来也很害怕,但这不影响他们执行命令的决心。我拿好手电,点着蜡烛用绳子往下放了放,蜡烛没灭,我自己先顺着梯子往下走。两个战士在后面跟着下来。
墓道里很窄,腐木的气味很大。棺椁很大,简直就是个地下住所。我们绕了几个弯才在其中的一个空间里发现那孩子。我们三个人都被震呆了。这墓地里真有大活人,而且是个孩子。我抱起孩子,绕出来的时候发现。棺椁一头一个空间里,还放着一把梯子,只不过歪了。往上看有土掩着。不过原来应该是个盗洞。有人从外面沿梯子下来,盗走了墓地里许多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