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正坐在床上一只手玩手机。看到我说:“不是给你说不用来了吗,就是左手的大拇指给挤了下。”
他的左手大拇指上缠着胶带。我问他什么程度,疼吗?
李民说指甲都挤掉了能不疼吗。
我盯着李民望了一会儿问:“你的眼圈怎么这么黑?像个大熊猫。”
李民听了我的话吃了一惊说:“是吗?”忙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镜子来照照,一照之后很迷茫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像我们在外面打工的,就怕出个什么事,一出个事儿就特别想家,然后情绪也是一落千丈。我安慰他说:“别想那么多,以后做事时小心点儿,咱们本来就是危险行业。”
李民叹口气说:“光自己小心有什么用。我正在做事,后边的人做完了不坑声把行车往前一移,我手根本来不及拿开就给挤到了。”
我俩沉默了一下,都为这做工的生活感到无耐。电焊工是同钢铁打交道的,不少活儿都有危险性。你再小心也就是做到自己不伤害自己,你难保别人不会在无意中伤害到你。
我扫了眼他的黑眼圈问:“你昨晚没睡好觉?”
李民不大自然地说:“有点儿,可能是昨晚喝太多了吧。叫你去你不去,你要去了咱们三个人分我就能少喝一点儿。”
我摇摇头。他表弟是不会灌他酒喝的,都是随意端。眼睛落到李民正玩的手机上,那上面拴了一个毛毛狗的装饰品。我指指那个东西问他:“你什么时候也好这个了?女孩子一样。”
李民像是被我看穿心事一样挤出一个笑说:“这不是很好看吗?”
我岔开话题随便问他:“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李民略显得意地说:“孝敬我吗?”
我对他举举拳头:“去你的,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快点儿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机会难得,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李民在床上欠欠身子,扭动了一下腰肢,不紧不慢地说:“那你就多少买点儿吧,香蕉桔子苹果每样都买点儿,然后再来两大瓶可乐。”
我一一照办。我提了两大袋子东西回来的时候,李民已躺在床上睡觉。李民的手就平放在凉席上,手机就在他手边。推开门的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他手机上的那个黑毛毛狗正在咬李民的胳膊。
我立马站住揉揉眼睛,仔细去看毛毛狗连在手机上挨着李民的胳膊一动也没有动。我暗笑自己多虑。
我走到李民床边他还没醒。喘着粗气胸脯起伏着,凭经验看这家伙又在做恶梦。我把东西放他床头的桌子上,伸手把他拍醒。
李民啊地一声一下子坐起来,吓我一大跳。
“又做恶梦了吧?”我问。
“给我水”李民叫道。我把一大瓶可乐打开递给他,他举起来咕嘟咕嘟一阵猛灌,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说:“还真是的。日他奶奶的。”
“那你梦见了什么?”我问。
李民心有余悸地说:“一只大黑狗,有小牛犊那么大的大黑狗追着我咬,那样子凶得像是狠不得把我一口给吞了,我拼命地逃啊逃,它在我身后追啊追,后来都咬到我的胳膊了。”
我浑身一个激灵,暗骂了一声这屋里不太平啊。指着李民手机上的黑毛毛狗说:“你看看这个,这是哪里来的?”
李民看一眼那个他本来认为很漂亮的饰品急忙往靠墙的一边挤了挤,尽量离那东西远点儿,颤声说:“这个,是昨天晚上捡来的。”
我心里一惊,大晚上的,能注意到这么个小东西不容易:“昨天晚上?在哪儿捡的?”
“在去我表弟家的那段菜地间的小路上。”李民呐呐说,“车子的链子也是在那地方掉的。”
我看看他没有插话,李民接着说:“我这人想事不如你那么小心谨慎,你打过电话后我也没在意,就当闹着玩儿的一样。你想想骑自行掉个链子能算个屁事儿吗。何况我的车子从一个月前修过后就没掉过链子。走到菜地中间的那段小路时,我稍稍蹬快了点儿。蹬着蹬着脚下一轻,咔啦一声响,我就知道坏了,一准儿是链子掉了。”
“没办法,掉了就下来装呗,看看前后左右一个人影也没有,再加上你之前给我打电话说的话我这心里就有些紧张。我以为会出现链条弄不上之类的镜头,这些都是扯蛋,怎么有可能呢。我稳住心神没几下就把链子给弄上了。正要站起来发现前轮的后下方有一个小东西,明晃晃的,觉得挺好就拿起来看了看,见是拴手机上的饰品,我就把它装进了口袋,到了表弟家就掏出来拴在了手机上。”
“等等”我打断他,“你刚刚说这东西在地上明晃晃的?你看看它全身上下哪儿能发光?这是一个毛毛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