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气得咬牙,却也不敢上前,黄氏自坐在地下哭,一时兄弟两人都挂了彩,还是闻声赶来的邻居乡亲给过来拉开了。
“这大好的日子,咋就打起来了?”
“哎哟,这可怎么当新郎官哟?”
“都是亲兄弟,打架伤感情,都退一步吧。”
“兄弟,我没有这样的兄弟,有兄弟看不顺眼弟弟成亲,把对联撕了的吗?”苏福生实在是气愤呢,指着地下的碎纸片道:“好容易才叫孙秀才写来的对联,就被他撕了,他就是看不得我好。”
苏长生本就心虚,却不肯认错,回道:“我咋看不得你好了?你要娶媳妇,爹把粮食卖了都给你娶,我有说过一句话?苏福生,做人要凭良心。”
“良心,苏长生,你说这词,也不嫌臊得慌?是谁被下了大狱,用光了家里的银子的,是谁?要不是因为你,家里会弄成这个光景?你说话才该凭良心。”
苏长生被噎得脸色酱紫,道:“银子都是我赚的,我花了又如何了?”
“呸!每月拿个一两银子,有时几百钱,给苏金全交束脩都不够,你敢说都是你赚的?你这房就没有花?”苏福生寸步不让,他早就看不惯苏长生了,如今自己成亲,他竟然还撕了对联。
撕对联,这是多么不吉利的事,苏福生想到这点,他本来性子就爆,现在更是火上烧油,越想就越觉得火。
“你,你不敬兄长,我打死你。”苏长生说不过,恼的又冲上去,两人又要打起来。
“哎哟,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这两孽子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黄氏见了又嚎了起来。
“快拉开他们。”
“快去叫苏老头来,他去哪了?”
苏家老宅的院子乱成一团。
而彼时,苏老爷子正由苏庆祥陪着坐在苏柳她们的新家亮堂的堂屋里。
“老爷子真是稀客,只不知来是有啥事?”苏柳淡淡地开口。
苏老爷子将打量屋子的视线给收了回来,看向坐在上首的苏柳,她穿戴称不上华丽,可是一看就不像个村里头长的,城里的大小姐们也就是这派头了吧?
老爷子暗自叹了一声。
后悔吗?说不后悔那是假的,瞧这宅子,建得多好啊,他若是有这么一所宅子,估计地里的祖宗都会笑醒过来。
偏偏这是一个女娃子给建的,苏家的子孙,出息的,偏偏就是这个他们唾弃不要的六指孙女。
苏庆祥撞了一下苏老爷子的手肘,陪着笑道:“柳丫头,你这宅子,可建得真亮堂,可真是村里的头一份了。”
“托大伯爷的福,也还看得过去。”苏柳淡淡地笑。
苏庆祥呵呵地干笑两声,对苏老爷子使了个眼色,苏老爷子咬了咬牙,这才开口:“柳,柳儿啊。”
他顿了好一会,想起苏福生的恳求,便道:“是这样的,你二叔过几日就要娶媳妇儿了,亲家那边是漠河镇的,这脚程也远,我就想着,能不能借你们的马车,让他骑着去迎亲?”生怕苏柳不答应似的,又紧着道:“你放心,不是要你的,就是借一回,若是不成,便是花银子租也中。”
苏柳有些诧异,是来借车的?
听了苏老爷子的来意,苏柳是真的感到惊讶,以她对苏老爷子的了解,这人就是偏心,还有些古板,特要面子,怎么就会向她们借车?这可是下脸的事。
苏老爷子其实也真不愿意来,尤其是苏柳不说话的时候,他更觉得屁股下的椅子像是长了刺似的,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即起来走人。
可苏福生跪在自己跟前,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大事的那可怜样,他又只好硬着头皮坐着,只是,好歹是一把年纪了,这脸皮实在是臊得慌。
“这事我也晓得,这漠河镇,就是骑马车都得要一个半时辰的样子,那村子的路也不好走,偏生二十那日的吉时是在巳时,就是那个时辰拜堂的。你看,柳丫头,这村子里也就你们家有马车了。”苏庆祥也帮着说话,道:“咱们家的牛车也去,牛到底是比不了马跑的快,这若不是怕误了吉时,也不来麻烦你了。”
苏柳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漠河镇她也知道,就在百色镇隔壁,路程也是真远,可这迎亲,别说用牛车,便是走着去的也大有人在,所以有许多人迎亲,为了不误了吉时拜堂,大半夜就举着火把去亲家的。
苏家能弄到牛车,若是脚程快些,倒也不至于会误了吉时,相信苏老爷子也能想到,可偏偏还能拉下脸来她这里借车?是为什么?
苏柳这边在思疑,苏老爷子却以为她不愿意借,心里有些不高兴,也坐不下去了,便站了起来,道:“若是不成,那就罢了。”
这有些僵硬的声音,将苏柳拉过神来,看了苏老爷子一眼,他岖嵝着背,以前颇为乌黑的头发添了不少白发,整个人比她当初来的时候老了不少。
苏柳心里有些软,叹了一声,便笑道:“也不是不成。”
苏老爷子听了一喜,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