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臣毕竟是上官,而且他在这里几年,如今有罗成这样的帮手在,对章丘县城的掌握可不是他这个新来的县尉能比的。罗成敢跟他做对,除了是张须陀的门生外,最关键的还是有张仪臣这个县令的支持。
如果调走张仪臣,换个县令,那么情况又会不一样了。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如今县丞和主簿都空缺,如果能够跟大兴那边说下,调个自己人来做主簿或县丞,那情况也能不一样。
只是这种想法,刚冒了点头,又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堂堂名门子弟,大兴城才子杜如晦,难道还需要找帮手?如果他这样做了,那就是承认自己彻底失败了。
徐伯看着杜如晦沉思不语,他跟随公子也多年了,知道这位公子的傲气。
“公子,老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伯你有话就直说。”
“公子,你名门贵族子弟,本来可直接门荫入仕,可公子却偏偏要参加科举考试,还考的是去岁最难的进士科,为何?”
“因为我虽出身名门,但我不想让人说我是凭父辈门荫,我想证明我自己的本事。”
“公子有志气,也确实有才气,科举考试一举考得进士。吏部考试,又是成绩最佳。高侍郎也说了,其实仅以公子的才能,就足够留在部寺或者是在大兴任职了,一个七品是跑不掉的。”
“可是高侍郎最后却建议让公子来章丘做个从八品的县尉,公子可以不来,但公子却来了,又是为何?”
“因为我想来历练,想离开父辈的荫庇,靠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功绩来。”
徐伯点点头,“那么公子此来,就是为了做出些业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了?”
“没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公子其实到这里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选错了方向。”
“怎么讲?”
“公子,要做事是对的,想出政绩也没错,可并不是说,要出政绩就要跟张仪臣对着干,也不一定就非要赶罗成走。”
“可我不想受到掣肘,更不愿意被架空。”
“公子啊,那要看具体情况啊。其实老仆觉得,完全还可以有另一种办法的,可以合作啊。张仪臣也是士族名门出身,才气也是有的,而罗成虽出自草莽,但本事挺强。公子若是不以他们为敌,而是以他们为帮手,那就不会有今日的结果了。”
杜如晦愣了一下。
他是世族子弟,出京时就被人告诫过,到了地方一定要小心下面的胥吏蒙蔽,要当心被他们欺瞒和架空。
而来了之后,他了解了下章丘的情况后,觉得以前程县丞和费主簿正是被下面胥吏蒙蔽和架空的,他也看不上张仪臣,觉得他在章丘几年,却让这里乌烟障气,甚至还出了反贼。加之在京时,高侍郎说罗成不过十六岁少年,却被张须陀请县尉之官,便先有了成见。
于是来了后,便想甩脱这两人,一人努力干出政绩来。
可谁能料到,如今会在这二人面前栽个大跟头呢。
“其实以老仆看来,公子与张仪臣和罗成有今日之冲突,关结还在于公子一来便与他们不和。只要公子肯放下架子,愿意结纳他们。老仆相信,以公子这身世和才气,他们肯定也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的。若是能重修于好,以后章丘县城不再内斗,那么衙门内有公子外有罗成,这章丘县何愁不出政绩呢?就算这政绩有张仪臣和罗成一份,那又如何?如果张仪臣是程县丞费主簿那样的草包,自然是不能留着。如果罗成是樊虎刘守义那样的蛀虫,肯定要赶走。但既然如今公子也发现,这两人其实很有才干,那就不能只想着赶人,而是想着如何合力办好事情了。”
“重修于好?”
杜如晦陷入了沉思,这是要他妥协了。他杜如晦要向一个乡下子低头妥协?可不妥协,那就只能承认彻底失败了。现在妥协也是承认失败,但不同之处在于,承认失败后还能再在章丘县站起来,而现在回去了,就彻底的是打上失败烙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