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恒凑到我耳边道:“朕自然是来接朕的皇后回宫的,阿洛可觉得惊喜?”
我踮起脚尖,也凑到他耳边道:“欢喜无限!”
若不是我现在身着男装,又是在这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头,我早就扑到他怀里了。
他握紧我的手道:“朕先去的云阳侯府,却没见到你,险些又将朕的心给吓出来,你倒好,竟敢一个人偷偷出来闲逛?看朕回头如何罚你!”
我笑看着他道:“若我当真是独自出来的,子恒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我?”
虽然卫恒不曾告诉过我,我却是知道的,除了尹平,他还在我身边留了四名侍卫,暗中保护于我,也是因此,我才敢女扮男装,出来透透气。
他笑了笑,“你倒是会挑时候,趁着尹平回宫,自己跑出来,莫非你是故意支开他的?”
“你又疑我?我让他去取《苇叶集》不过是为了查几个治外伤的方子罢了。且仓公曾托我为他的遗著觅得传人,我见为岩弟治伤的一名太医不错,想传给他。”
卫恒道:“椒房殿的所有东西都被送去彻查,一时找不出来,等找到了便拿来给你。”
说完,他携了我手,信步朝前走去,“怎么想起来到这街市上来逛了?”
“岩弟喝了几天汤药,嫌弃药苦,闹着要我这个阿姐买蜜饯给他下药吃。我便想出来走走,久在宫中,有些怀念这民间百姓的世俗烟火。”
卫恒似乎心情甚好,“那为夫便陪夫人也领略一番这民间烟火。”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陛下可是忙完了那些事体,得了些空闲?”
卫恒声音低沉下来,“那背后陷害你之人和害岩弟坠马之人,已经有些眉目了,新查出的证据均指向安顺公刘燮同他的夫人。想不到朕那位长姐竟然仍是不知悔改!”
我却隐约觉得这些事当不是刘燮和卫华做的,便是卫华嫉恨于我,可她又为何要取我阿弟的性命?
我正想再仔细问上一问,便听卫恒又道:“倒是有个好消息,夫人听了一定欢喜。”
他故意顿了顿才道:“朕派去的人已经找到太后和子文,他们当日从车窗里被甩了出来,挂在一株树上,幸而被一个隐居山中的采药人所救,便一直在那隐士的药庐里养伤。朕这回派了重兵好生保护他们,过些日子,等他们伤好了,便接他们回来。还有你的嫂嫂,再有三日便会到洛阳。”
我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轻声道:“子恒……”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压低了声音道:“为夫总算实践了对夫人的承诺,夫人该当如何赏我才是?”
此时我们正好走到一家蜜饯铺子旁,我顽心忽起,拈起一枚摊子上的杏脯送到他口边道,“赏夫君一枚蜜饯可好?”
他张口笑纳,故意咬了咬我的指尖,抱怨道:“小气鬼!一颗蜜饯就想把为夫打发了不成?”
我笑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你别闹我,等我给岩弟买好了蜜饯送回去,便同夫君回宫,任凭夫君处置,可好?”
他这才放开我,立在一边笑看我点了七八样岩弟爱吃的蜜饯,忍不住又道:“你们姐弟倒是都爱吃甜食,我记得你最爱吃那西极石蜜,怎么不也顺便买上一包?”
我原本极喜这些蜜饯甜果,可是此时站在这蜜饯摊子前,闻多了这香甜之气,却觉得心口有些发腻,不大想食用,便道:“自尝过了从西域贡上的西极石蜜后,便再吃不惯别的了。”
“那夫人不妨尝尝看,出自为夫之手的这西极石蜜味道如何?”
卫恒笑着从怀中取出个玉盒,打开来从中取了一颗蜜糖送到我唇边。
那西极石蜜竟是入口即化,甘甜可口,还带着一丝我最爱的桂花甜香。
“出自子恒之手?莫非是你亲手做的不成?”
卫恒摸了摸鼻子,“倒也不全是,只是用来做这一盒西极石蜜的甘蔗是为夫亲手所种,也算是出自为夫之手。若不是事务繁忙,我倒是真想从头到尾,亲手给你做这蜜糖来吃。”
他这些话简直比那西极石蜜还要甘甜惑人,把人的心都甜化了。
许是他也怕甜坏了我,又呈上来一小碟子醋,“为夫这蜜糖比起子文曾在街头买给你吃的味道如何?可是更为甜美?”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难为他竟还记在心头。
我忍不住嗔道,“夫君简直就是大齐醋王!”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凑到我耳边又低语道:“你的醋王夫君只想现下立刻回宫,同夫人好生醋海兴波,被翻红浪……”
我原本想再回去云阳侯府,同岩弟告个别,再叮嘱他几句要紧的话,可耐不住身边这醋王的连声催促,只得管店家借了笔墨,在我随身带的帕子上匆匆写了几句,连同买好的蜜饯封在一起,命人替我带回去给岩弟。
卫恒正心情大好地要扶我上车,忽然从人群里钻出来个四、五岁大的幼童,一头撞到我身上,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