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有伤风化,不要脸的紧。
“快点,我要用,我去救你们主子!”,纪纤云急声冷下脸,语速快的如撒豆子,只是压抑着,声音不大,“处子之血!我有!”
后半句,如一道神谕,那俩侍卫顷刻醍醐灌醒,狂喜的如看着一尊闪闪发光的大佛。
再不用纪纤云多费口舌,俩人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扯下外衫裹过去,毫无间隙,无缝对接就是一腿。
对,就是一腿。
力道十足,把纪纤云沙包似的就踢了出去。
屁股受到重重一击,疼的纪纤云差点骂娘。
忒狠了,要是一下子把她踢蒙,还救个鸟的人!
可,弹指间,她的抱怨就被另一波更强烈的幽怨盖过去了。
因为,那一腿力道实在够足,后果就是她落地之后,疼痛的身体还在如皮球样的向前打滚。
而且,倒霉透顶的,落地那一下是脸先着地。
就算宽大的男人外衫在身,把脸也盖住了,那薄薄一层,实在没有什么缓冲作用。
等同于脸和石头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拜那个踹她的侍卫用力角度所致,她出去的时候不是平飞,是和地面有个不小角度的。
遂,她的飞行轨迹是个抛物线。
抛物线的顶点还不低,重力作用下,她落地时候向下速度可不小。
由此导致,脸的形变,尤其是鼻子的形变,相当剧烈。
摔得她是鼻子一酸,鼻血混着涕泪横流。
剜心剔骨般的剧痛袭来,疼的她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去。
完全停下来那一刻,她强烈怀疑,鼻梁骨断掉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退缩,顽强的意志力支撑下,扔掉用来防护的外衫,手脚并用往高台方向疯狂靠近。
笼子里众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住,应该说,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啪叽’落地那一刹那,里头的人就警惕起来。
他们认为,这是贼人的新花样。
是用来对付他们的。
可,外衫被扔下那一刹那,众人又是不明所以的呆了呆。
是人!
个头这么娇小单薄,不是他们的兄弟啊!
眨眼之间,亓凌霄便反应过来,即便男装打扮,即便大半张脸都是血糊糊,他还是一下子认出来。
随即,他的心也到了嗓子眼,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急切非常,沉声一喝,“你来作甚?!快走!”
他不知道,小丫头怎么会以此等姿态出现在眼前,他也不关心,此时此刻,他只想让她尽快离开。
大难临头,他的确想再看一眼他心心念念的人,可,他更想让他的小丫头好好活下去。
“丫头!哎呀,你怎么还过来了!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逍遥散人急的眼睛通红,咬牙切齿,赶人。
他后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就不该带小徒弟进来。
顾西风也是大为意外,汗流浃背的劝阻,“快走,火烧起来你也没命了。快走,让把手的两个护送你出去……”
焦急阻拦她的话,纪纤云耳朵听的清,可她实在没力气答复,也没功夫回答。
她紧咬着牙关,任凭血水从鼻腔横流而下,目光犀利猛睁,魔障般的拼劲全力往前爬。
那模样,坚定无比,没有狼狈毫无畏惧,任凭谁看了,都不敢轻视。
坚持坚持,力气所剩无几,终于爬上台阶,再一咬牙,手触到了铁笼子。
再咬一咬牙,她发狠的攀着小娃娃胳膊粗的铁棍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前,还摸了台子上很靠近铁笼边沿一把被丢弃的宝剑。
身材娇小单薄,剑在手,一身血腥,此刻,却显得无比高大。
“走啊!发什么傻!”,赶不走人,亓凌霄情绪暴躁起来,“走啊!没人想跟你一起死!……”
“丫头,你别发疯!活着比什么都强……”
“纤云,走啊……”
稍稍稳住身形,纪纤云咬牙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我、来、救、你们。”
若不是众人都到了极限,亓凌霄真会奔过去把人踢走,眼下,只能太阳穴青筋乱蹦的吼过去,“处子之血!懂不懂!你救不了我们,就是送死!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要白费力气,就算你把血放干了,也毫无用处!快走!走啊……”
“丫头,听话,你要死在这里,我老人家会死不瞑目的……”
多说一个字都是耗费力气,纪纤云看都不看心急火燎的师徒三人。
紧咬着唇瓣,毫不迟疑的用利剑划破手腕,鲜红的血液瞬时汹涌而出。
事不宜迟,死命往笼子里伸着胳膊,眼睛圆瞪,有些模糊掉的视线里,努力对准石台上很是硕大的那幅八卦图边线。
血液眨眼之间把她的手腕和石台之间连成垂直的一条红线。
泛着温热血腥气的红线。
小小的身躯单薄的很,若不是攀折铁笼,没人会怀疑,当下的她会顷刻轰然倒地。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羸弱之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疯狂放血。
惹得冥王几人急红了眼,笼子里的其余众人也是叹为观止。
清风等人的血液都沸腾了,顿觉虚耗到累极的身体迸发出一股力量,摇摇欲坠的巨石又平稳下来。
一个弱女子都在拼,他们凭什么心灰意冷。
就算听主子的意思,前王妃的血解不了困境,就这股大难临头挺身而出的大义,足够让他们从心底钦佩。
就算熬到最后一口气,他们也不会放弃。
可以站着死,绝不做屈从命运的懦夫。
与此同时的,墓室墙壁那处开口处,狂妄的男人对于仿佛突然从天而降的小人先是一惊,待听了冥王嘶吼的喊话,升腾起来的那点危机感顷刻荡然无存。
本来想着招呼着手下兄弟奔去阻止前任冥王妃的营救,也就作罢了。
处子之血,那得黄花大姑娘,一个嫁过人的,自然那男人最有发言权。
冥王否定了,而且他盯得仔细,绝对不是在演戏蒙蔽他进而拖延时间。
那,放血就去放喽,他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光没什么可担心,他的心更加雀跃起来,得意洋洋的推波助澜,扬声喊话,“我说那个下堂妇,你是不是傻?都这时候还不跑,还跑来玩儿大放血,做给冥王看吗?都要死的人了,你就是把冥王感动到哭,他也只能带你去阴曹地府做鬼夫妻了。奥,对了,老子差点忘了,你本来也活不了几天了,难怪难怪,难怪拿小命不当一回事。老子劝你一句,不要执迷不悟了,还不如趁着最后的机会多跟你的情郎念叨几句呢。对了,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来的急,只要你出来陪老子睡一觉,老子包你活到寿终正寝。”
一个人咋咋呼呼喊完话,发觉放血那个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男人就撇了嘴,眼泪凶光,“给脸不要脸的贱货,敢不理老子,告诉你,等你死在里头,老子拿你点天灯!……兄弟们,家把手,赶紧往里倒油!早点呛死冥王那王八蛋,咱们早点出去庆祝……重赏,人人重赏……”
男人恶心巴拉的猥琐话语她可以当没听见,可,那人气急败坏急着放火之情,纪纤云是完完全全领会到了。
火要是着起来,他们就完了,一切就会成为泡影。
越是明白利害关系,她越是心急如焚,越是急,越是觉得那血流的慢。
不是觉得,作为有经验的医生,她知道,割腕之后,血会越流越慢。
望望台子上鲜血描化到一半的八卦图,脑袋有些晕眩的她,当机立断,肚腹把剑身压在铁笼子上,另一只手腕随即划过锋利剑锋。
鲜血如注钻出的当口,胳膊也深入笼子,两个口子,双管齐下。
疼痛算什么,想活命,必须争分夺秒。
今日,就算她流血而死,只要能破了机关救下他们,她也无怨无悔。
可能,上天真的要收了他们,她才启动双管模式,耳畔就传来那恶心的男人嗜血的笑声,“哈哈……老子看腻了,你们去阎王爷那演去吧!点火!老子要看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压成肉饼……冒起烟来,恐怕还看不见,可惜啊可惜……”
血液快速的流逝,纪纤云的小脸,没有被血糊住的,白的吓人。
脑子也有些恍惚,不过,她的眼睛一直定定的盯着那副八卦图。
红色的线条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汇合的希望越来越大,她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
她要的只有百分百,差一点点都是徒劳无功。
“纤云,大势已去了,没用的,你停下!”,望一眼水银池里燃起的火焰,亓凌霄焦急而快速的说道,冷酷的眸中有着满满柔情,感动要溢出来,“来,让我看看你,再跟我说两句……”
师父方才已经告诉了他,小丫头为他哭的稀里哗啦,为她不顾生死下了皇陵,够了,足够了。
死前能有个圆满,他也算不枉此生。
“咱们都不会死的……相信我……一定可以救你们!”,纪纤云很想望一望冥王的脸,可她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只死盯着八卦图,坚定到魔障的咬牙道。
就快了,就快了!
她一定可以做到!
一定!
“不是处子之血没用的。”,小丫头的执着让亓凌霄心疼,可他还是狠心提醒。
就算现在想走,小丫头也是走不得的,一起死在这里已经成了定局,不过,他实在受不了小丫头死的那么惨烈。
“……”,纪纤云实在虚弱,嘴唇翕动一下,生怕彻底晕眩过去,放弃申辩。
而且,她也不能申辩。
若是那些坏蛋知道她的血有用,定会疯狂赶来阻止,那样的话,唯一的一条出路,也就成了泡影。
不光不说话,还死咬着唇,来刺激越来越弱的意识。
关键时刻,她决不能倒下。
那边的火开始烧起来了,虽然水银沸点很高,也架不住桐油这么烧,她晓得,坚持也可能不能求仁得仁。
可她不是轻言放弃的。
上辈子受人控制,成长中一路伴随着冷酷和淘汰。
一个人摸爬滚打惯了,她的信条从来都是拼到最后。
往后退,身后只有影子,千难万难,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皇天不负有心人,手腕的血流变的很慢,血终于把那些沟槽都留满了。
纪纤云更紧张起来,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力支撑下,目不转睛的等着奇迹的发生。
成败,在此一举了。
一个弹指间,仿佛一个光年那么长。
还好,煎熬有了回报。
“石头动了!”,逍遥散人率先喊起来,“动了!真的动了!”
真的成功了,那石头开始慢慢往上升。
看着上升的石头,纪纤云激动的无以复加,突然放松下来,她只觉得累,累的只想合上眼睛长眠。
石头上去了,她身体依靠的铁棍也迅速往回退,可惜,她意识消退到任何反应都没了。
脸色惨白如纸,如一具死透的尸体,摇摇欲坠。
亓凌霄脱离了石头的压榨,急急的提气窜上去,千钧一发之际,把人拥到怀中。
即便心疼到心尖抽痛,即便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
喊话那人已经叫喊着消失,很快,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场围追堵截。
想活着离开皇陵,他们还有惊险的一段路要走。
他,一定要把小丫头活着带出去!
机关解除,众人不约而同默契的捡起刀剑往外冲。
眼下,火势已经很猛了,第一步,他们必须离开这间墓室。
一个个都是轻功翘楚,死亡的威胁在前,即便托举石头消耗体力巨大,人 在危急关头潜能更大,脚下运功,飞过化尸水横流的地界不在话下。
怀里抱着人,亓凌霄自然没有旁人的一气呵成,中途用剑尖点了下地,才稳稳的落在洞口。
终于退出了墓室,众人却来不及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