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来人啊!”
……
干净整洁的床上,单北川沉沉地睡着。
此刻他赤果着上身,手臂和身上都缠绕着层层绷带,即使已经上了药,可却还是渗出了点点殷红色的血迹。
沈佳人守在一旁,拧干了盆里冰水中的毛巾,整齐叠好,摊开在了男人那滚烫的额头上。
做完了这些,她就在床边坐了下来,望着眼前沉睡的男人,心里的酸楚愈发深重。
单老先生出手真的够狠,他的整个背几乎被打的皮开肉绽,满是血痕。
兴许是伤口淋了雨,已经出现了轻微感染的迹象。再加上断绝父子关系和失去军职这沉重的双重打击,他才会昏过去。
他是要强的男人,心里的情感,不论是悲、是喜、亦或是其他的情绪,他都不会表现出来,脸庞永远是那样的冷峻古板,谁都无法窥见他的真实所想。
或许……在雨中的时候,他的心里一定在哭吧?
心绪沉重地想着这些,沈佳人不禁有些伤感,更多是愧疚。
若不是因为北川执意要和靳绾绾离婚娶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半晌,她从迷乱的思绪中回神,伸手试了试男人额头上的毛巾,只是短短一会儿,又被捂的滚烫。
她连忙将毛巾拿了回去,又放入冰水中浸着。就在这时,一侧床上的男人痛苦的咳嗽了两声。
“北川!”她欣喜地叫出了声。
单北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眸,便见到了沈佳人那明明有些泛红的眼圈,但却写满了欣喜的脸。
“你醒了?”
单北川用胳膊肘撑住床,试图想要起身,沈佳人赶紧扶住他,让他靠在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身上的层层绷带,刚刚转醒来还有些迷茫的脑海,便清晰浮现出了之前在那场大雨中的景象。
单北川想起来了。
他已经被父亲暴怒之下宣布断绝了父子关系,而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是那个众人畏惧敬仰的大校,甚至……连军人都不再是了。
见到他那有些黯淡的眸光,沈佳人心里难受不已,想要安慰些什么,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她真是个罪人。沈佳人失落又自责的想着。
就在这时,手上却被一层温暖所包覆,是单北川正握着她的手。
男人的手因为长期的训练和使用武器,已经被摩出了一层粗粝的茧子,可即便如此,却还是那样温暖。
“无须自责,佳人。”单北川将女人那冰凉的小手握紧了些,那深邃的眸光似乎将她心里的想法悉数知晓。
沈佳人心里本就愧疚,所以男人越是这样说,她心里的愧疚就更甚。
“可是……都是因为我,你才会父子决裂,甚至连军人都做不成。”沈佳人低低的垂下眼睑,面色复杂。
“不怪你。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说完这话,单北川那握着沈佳人的手微微一带,便让她落入了怀中。
他将怀中的女人揽紧,冷峻却苍白的脸庞深深埋进女人的脖颈间,嗅着她那淡淡的发丝馨香,那是令他眷恋的味道。
“佳人,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只有你,只有你不能离我而去。”
沈佳人心头猛烈的一颤,随即大为动容。默默地用拥抱回应男人,哭着点了点头。
“嗯。不离开。”
……
至此,单北川便留在了戒毒所。
现在的他无官一身轻,没有了繁杂的事务,终于可以安心的陪伴在心爱的女人和女儿身边了。
这天,瞳瞳身子有些不舒服,打电话叫了药,却迟迟不来。
沈佳人坐不住了。
“我去看看。”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单北川摇了摇头,“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单北川出了房间,闯入了一间办公室,里面有几个医生和护士。
戒毒所里只能够提供戒毒药物,却无法提供治疗瞳瞳白血病的药物和医疗器械,为了方便,早前单北川特意找了个医护团队驻扎在戒毒所,专门为瞳瞳提供医疗服务。
“为什么还不送药?”他蹙眉问那桌前的医生。
往日,那医生对单北川倒是恭敬,可现在他已经是个平凡人了,所以眼中便没有了以往的恭敬,语调也是淡淡的。
“此前患者所服用的药物一直没有付钱,所以,麻烦你能不能……”
闻言,单北川顿时恼怒。
“你们是在担心我付不起药钱是么!”
“不,这是规定,还望单先生互相体谅。”
单北川忽然明白了。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以前对他倒是恭恭敬敬,可现在听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单大校,个个都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当然,他暴怒的原因并非全是因为这一点,而是这些人居然因为钱这种小事而延误瞳瞳的治疗!
他冷脸从怀中抽出了一张卡,甩到了那医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