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也笑,自己的父亲从来就是稳妥的人,她想到的阿爹一定早就想到了,自然不用担心。
因又说及念云的事,且梳月是看见念云在冷宫那般惨状的人,此刻就有些沉不住气,“皇上不是说小主可以随时提审丰焕的吗?奴婢可就在就听闻他的伤已经养好了。”
“不急。”青栀把温和的笑意噙在嘴边,“他既然已经过了下定决心求死的那一刻,这份心气就会渐渐淡下去,等此人求生的欲望萌生出来,我又把旁的事情都弄清楚了,自然会去见他。”
锦绣宫西配殿里是这样筹谋的光景,薜萝宫里则是另一番言笑晏晏。且说裴婉修自得了白初微的那番发自肺腑的话,私下里其实也有琢磨,不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些天就好似变了一个人,虽然说话还是有几分快言快语,待人却远没有从前那么泼辣了。
不论是后宫同她有接触的妃嫔还是身边伺候的人,都觉得十分异常,这桩怪事也以极快的速度在几天内传遍了后宫,有许多妃嫔接了帖子来薜萝宫也是为了看看究竟婉昭仪变成了一个什么样子。
而裴婉修虽说没有了尖锐凶戾的性子,倒也保留了性子的根本,十分利落爽快,相处起来容易多了。
太后很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老人家纵横后宫几十年,眼睛看着浑浊了好些,不比从前精明,心里却与年轻时一般无二的明亮。她手上摩挲着佛珠,口中说:“裴氏若是真的活明白了,也是一桩好事。虽然恐怕凭她的脑子只能有一时半会的功效,但柔贵妃还是功不可没。照哀家看来,这后宫也该有一个白氏这样的人,来添补皇贵妃好些做不到的地方了。”
春羽反而有些担心,“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柔贵妃好是好,奴婢就怕皇贵妃容不得。”
太后嗤笑了一声,袅袅的檀香后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庞和神色,“容不得也得容,谁叫她自己既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本事。柔贵妃还算个好的,若是以后有个位份更低资历更差的人来夺权,她岂不是要气死了事。”
春羽见太后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便不再多说。倒是太后又道:“难得裴氏被柔贵妃说服了几分,从来不曾这么安静,今日哀家也就给她个面子。你和宝络一起,带着敏恪去给她的母妃添添喜气罢。”
春羽低眉顺眼地把佛经整理好,“太后如此苦心,婉昭仪一定会愈加想明白的。”
一切都诚如太后所料,当看到春羽和宝络牵着敏恪公主出现在薜萝宫缀云殿的门前,裴婉修的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敏恪在太后身边被教导的很好,再不是从前那个畏首畏尾的小姑娘,她大大方方放开了宝络春羽的手,走到裴婉修面前,把两只小手叠交在一起,软软糯糯的嗓音响起,圆圆的脸上带着红润,裣衽万福,“敏恪恭贺母妃乔迁之喜,愿母妃金安。”
裴婉修的泪珠“唰”地一下滚出来,任她再怎么不着调,孩子还是心头的肉,这亦是为什么皇上能一再容忍的原因。她热泪盈眶地拉过敏恪,忽然发现曾经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仿佛一夕之间全都得到了。
婉修把敏恪拢在怀里,真心实意地对春羽和宝络说:“谢谢二位姑姑,请随意坐坐,本宫这里略备了些点心酒水。”她顿了顿,“本宫想与敏恪多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