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这边,牌搭子已经换了两拨人。
这东宫比起郡王府来庄严肃整许多,不说那门里门外一丝不苟站着的宫人,也不说这高大宏壮的殿室,只说这些平日在京师,随便站出一个来都能让人无法逼视的贵妇们此刻的端凝和恭谨,就能让人时刻也无法放松。
不过谢琬自觉就是做的再好也比不过这些长年浸在上流阶层的人,也就放平了心态,并不刻意地装得很衿持,而是拿出东宫儿媳妇的姿态来,要么坐太子妃旁边帮着看看牌,要么便去摇床边看看殷煦,再要么就与新进来的官眷们说说话,时间倒也很容易过。
宫廷里的套路她不熟,大户人家的相处套路她还是相当熟的。相信她若出了错夏宁二嬷嬷也会提点她,所以半日下来毫无压力。
到了午前将要开宴时,牌搭子散了,太子妃要进内殿更衣补妆,谢琬随同她进了内,便就有司服宫女拿着妆奁过来侍候。
二人并排坐在的雏凤造形的长妆台前,太子妃看着铜镜里的她微笑道:“你虽然初进宗室,但今日不慌不忙,很显大方,很不错。我原先还怕你不习惯,特地没带她们去逛园子,而是留在殿里打牌,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谢琬垂首道:“母妃如此爱护,谢琬不敢给母妃添乱。若是有做错的地方,还请母妃指正。”
太子妃点点头,弯唇让宫女们补妆。
午宴设在乾清宫与东宫之间的紫宸殿,如今皇帝后宫是祈王的生母淑妃执掌,淑妃已经与妃子公主们到了,正在左首落了座。太子妃领着谢琬殷煦上前去打了招呼,淑妃笑着逗了逗殷煦,便就赏了他一对赤金镶五色玛瑙的项圈。
宫里对孩子和吃食都很忌讳,不是至亲不会亲手去抱,因为这水太深,万一有个闪失担罪不起。
谢琬与抱着殷煦的宁嬷嬷福身谢过,正要与太子妃走回宴席旁,凤栖宫的大宫女青琉就走过来,附在太子妃耳畔说了几句什么。而后就见太子妃眼里闪过丝黯色,丰润娇美的双唇也紧抿起来。
太子妃尚且只有四十岁,虽然生过三个孩子,可是太医院的保养术不是吹的,如今她身段依然玲珑,而且皮肤依旧很紧致和富有弹性,脸上脖颈皆无皱纹,加上她双眉微平,隐约含着几分英气,因而目光也显得十分有神,所以看上去还只有三十不到的年纪。
这时候她一生气,就显出几分娇嗔的感觉来。
谢琬两世加起来已有四十多岁年纪,算起来比太子妃的年龄还要大,见着她这么样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娇嗔,因着先前她对自己的爱护,心里还觉得暖洋洋,眼下竟如同看自己的姐妹般,也不由得起了几分相护之心。
“出什么事了么?”她问。
太子妃看着她,微微吐了口气,看着两旁簇拥着的许多人,摇摇头,又恢复了常色,与她到了席上。
落座后便就有许多人过来请安见礼,一顿饭吃下来,其实并没有多少闲工夫。
饭后官眷们便都开始告辞,窦夫人和杨夫人皆约好年后上安穆王府去拜访,然后便就相偕出了宫,回家去过自家的年。
宗亲们得到御旨留在宫里过年的便留下,余者只好又回府等待下一年。
奉旨进宫伴驾过年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有时候看各人作为,有时候却看皇帝心情。
谢琬和殷昭伴着太子妃回了东宫,太子妃便卸去了脸上的雍容端和,沉下声音道:“去传郑侧妃!”
谢琬知道定与方才青琉来报之事有关,便就示意夏嬷嬷抱着殷煦下去。见殷昭并未退下,于是便也坐在旁边榻上,拿起一把竹雕的美人捶来看。
郑侧妃很快过了来,显然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端着满脸的笑意之余,眼里也有一丝茫然。
“妹妹见过姐姐。不知姐姐传召有何吩咐?”
太子妃面上看不出喜怒,“曜儿早上去寻靖江王要了副棋子,献给皇上的事你可知道?”
郑侧妃顿住,殷曜自打出了朱睢宫偏殿她便没见过他,哪里知道他去问靖江王要棋子献皇上的事?看太子妃这般叫她过来问,暗道这棋子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事?便就说道:“回姐姐的话,这事妹妹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棋子,姐姐告诉我,我也好寻些东西去回赠给靖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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