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芸也有些不知所措。但看见屋里还有谢琬在,便又缩住了迈出门槛的腿。
他安抚道:“三妹妹别怕,三哥哥就是好面子。”一时又懊悔道:“都是我不好。听说你这里养了金鱼便不由分说跟着二哥哥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琬道:“我不要紧。只是我让四哥哥白欢喜一场,才叫对不住。”
谢芸虽然不肯夺人所爱,可是因为她的出尔反尔还是有些不舒服,眼下见得她这么说,心下又好感顿生。可到底因为谢桐这一闹弄得不欢而散,也没了再呆下去的兴致,便就告辞离去了。谢琬送他到院门口下,又嘱他代为问候黄氏。
黄氏因为府里办丧事,丈夫又从京里回来,不免忙碌了几日,这两日松下来,便觉有些心慌气短,故而在屋里养病,昨日府里为谢家兄妹和齐家立契约文书之事她也没出面。
此时见得爱子怏怏归来,不免问起。谢芸把事情毫无隐瞒跟母亲说了,然后道:“桐哥儿也太那个了,上回拿了我一方砚台去,招呼都没打,这会儿又打起三妹妹的主意来,哪里像个哥哥的样子!哦,对了,三妹妹要我代她向您问安。”
黄氏听得他说谢琬只打算把鱼送给他一个人,后来又突然悔了时,心里不由道起万幸来,但这些事情跟孩子们说不清,他也不会理解,于是连忙安抚他,又交代回头见了谢琬时也顺便代她问侯一声,遂让小厮带着下去吃点心了。
这里黄氏脑子一闲下来,想起谢宏夫妇极力怂恿谢启功把谢琅兄妹留下来,不免又忧心忡忡地与旁边做针线的戚嬷嬷道:“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戚嬷嬷是黄氏的乳母,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明白她这没头没脑一句话里的意思,当下笑道:“不管好事坏事,咱们关上门来过日子,也牵扯不到咱们。所以奶奶这场风寒虽有万般不是,倒也是一点好处,就是让咱们半点没沾上昨儿这趟浑水。”
黄氏也笑起来:“这倒也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该干什么干什么便是。”
戚嬷嬷叹道:“好在咱们三爷已经高中,再熬过三两年,等庶吉士散了馆,有了正差官职,到时把奶奶和葳姐儿芸哥儿都接到京中去就好了。也就不必再理会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黄氏想起谢荣,眉目间却是隐隐多出一丝郁色。
谢芸走后不久吴妈妈便回来了,与谢琬在屋里说了半晌话,才又出来。
吴妈妈走后谢琬在菊花丛旁看秋桔捉蜻蜓,罗升进来了。
罗升问谢琅:“如今少爷和姑娘回了府里,黄石镇上宅子,还有田产铺子上的人该如何安顿,还请少爷拿个示下,小的们也好按照吩咐行事。”
谢琅愕道:“宅子里的人自然还留下来看屋,田产铺子上的人也都各司其职,还用得着另外安排么?”
罗升听见这话,目光里顿时掩饰不住一丝失望。
谢琬扔下手上的花枝,走到谢琅身旁,沉着地道:“罗管事,宅子里那五个人,你把玉雪和玉芳两人调到丹香院来吧。如今我们在府里用不上那么多人,哥哥身边有银琐和吴兴侍侯就行了,我这里有玉芬两个还有吴嬷嬷也足够了。秋桔和宝墨年纪都小,做不了什么,他们签的是死契,你把卖身契还了给他们就是。剩下那些人都是活契,给每人各发十两银子安身费,都放了出去。你先把话传下去,回头再来领银子。”
罗升和谢琅听得她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来,俱都目瞪口呆。谢琅忙道:“你不要秋桔了么?我们又不是养不起!”
谢琬道:“虽然养得起,也没必要过多浪费。而且,府里的少爷身边都只有两个小厮,姑娘也只有两名贴身丫鬟,其余粗使下人都是府里指派的,就咱们养这么多人,不怕人说闲话么?”她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他们白住在这里,吃的又是府上的,虽然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家,可是眼下当家的是王氏,她们可正双眼睁得如灯笼大,等着拿捏他们呢,她可不能平白送个把柄给人捉。
“这怎么好?”
谢琅满面慌张,只觉这样不妥。谢琬却一脸坚定。
罗升不由得带着几分探究多看了谢琬两眼,片刻后,他说道:“如果二少爷没有意见,小的便就按照三姑娘的意思去办了。”
“你——”
“哥哥!”谢琬拖住他的袖子,跟罗升道:“罗管事去吧。至于你,我们在你原先的酬劳上再翻一倍。往后二房的事务,还要继续劳烦罗管事多多费心。”
自从谢腾从家里搬出来,罗升就跟在他身边,如今都有十多年了,曾听父亲说他一直未曾出过差错,只是后来因为他们兄妹去了齐家,他们兄妹又再没有了产业要经管,所以才离开了他们。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这样的人,她当然是要留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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