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朱祐在营帐中的怒吼声,外面的严光也有听到。邓奉走到严光近前,颇感无奈地说道:“子陵都看到了吧,仲先哪里像是俘虏,他更像是此地的地主。”
严光被他的话逗笑了,拱手说道:“元之大义,请受子陵一拜!”说着话,他向邓奉深施一礼。
邓奉连忙伸手相扶,说道:“子陵太客气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奉虽是一介武夫、粗人,但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的仇人不是朱祐,而是吴汉,以及吴汉背后的刘秀。他话锋一转,笑道:“难得今日与子陵相见,走,我们去喝几杯!”
严光没有拒绝,和邓奉去到了中军帐,邓紫君也跟了进来。平日里,邓奉是不准她进入中军帐的,但今日严光来了,邓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感觉邓家人在感情这方面,都挺苦命的。他的叔父邓晨,与婶子刘元如胶似漆,恩爱无比,但最后却生离死别。他和袁菲儿,两情相悦,最终却也是天人相隔。
小妹对严光情有独钟,而严光偏偏醉心于道家,淡泊名利,清心寡欲,来去随性,活得像是个散仙。
对于邓家人来说,这情关是一个比一个难过。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声,拿起酒杯,说道:“来,子陵,你我喝一杯!”
严光和邓奉碰了下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邓紫君在旁充当下人,拿着酒壶,给他二人斟酒。虽说是干着下人的活,但她一会看看大哥,一会又看看严光,一脸的满足,眼睫毛都快笑开了花。
难得能见到小妹如此高兴,邓奉把酒壶接了过来,给邓紫君也倒了杯酒,说道:“小妹,你陪大哥和子陵,也一起喝点!”
邓紫君怯生生地看眼严光,娇滴滴地应道:“好!”
邓奉看向严光,问道:“上次一别,子陵都去了哪里?”
严光含笑说道:“青州!最远时,走到了成山角。”
邓奉一脸的茫然,问道:“成山角?那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邓紫君像献宝似的,抢着接话道:“成山角在东莱,又叫成山头,当年始皇帝寻长生不老药,到了成山角,说它是天之尽头!”
邓奉听得一愣一愣的。严光点头而笑,赞道:“邓小姐好学识。”
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邓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神秘兮兮地问道:“子陵,东莱真的有长生不老药?”
严光笑道:“如果真有长生不老之药,始皇帝又为何会崩天?”稍顿,他问道:“元之不会也痴迷这种传说吧?”
邓奉摆了摆手,说道:“我并不追求长生不老之术!人活一世,短短数十载,当活得顶天立地,快意恩仇,如此,方不负此生!”
看着眼前的邓奉,严光突然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在他年少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理想和抱负。当然了,即便是现在,严光的年纪也不大。
而且他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别人都是越活越老,他倒是有点逆生长,越活越年轻,现在看起来,好像二十出头的样子。
邓奉拿起酒杯,笑道:“我的想法,应该和子陵格格不入吧?”
严光也拿起了杯子,和邓奉碰了一下,说道:“自在。”
“啊?”
“人生在世,活得快意恩仇是一生,活得清心寡欲也是一生,只要自己活得自在,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
邓奉与严光对视片刻,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光,而后他放下杯子,抚掌而笑,赞道:“痛快!和子陵喝酒,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对严光这个人,无论是谁都很难生出厌烦和敌意。因为他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要,对于一个不争不要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生出排斥和敌意呢?
别看现在邓奉和刘秀正处于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中,但严光却能同时成为他二人的朋友,甚至是至交密友。说起来,这也是一种过人的本领。
三人边喝酒,边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已经喝光了七、八壶酒,当然了,这七、八壶酒基本都是进了严光和邓奉的肚子。
当严光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顿觉得头重脚轻,差点一跟头抢到地上。好在邓奉手疾眼快,一把把向前栽倒的严光搀扶住。
“多了!子陵今晚可是喝多了!”邓奉说严光喝多了,其实他的身子也在左右摇晃,舌头都是硬的,说起话来,囫囵不清。
邓紫君算是三人当中最清醒的一个。她扶住严光的胳膊,对邓奉说道:“大哥,我送子陵去营帐休息!”
邓奉点点头,说道:“记得找人帮你……”
“不用了,大哥,我自己能行!”邓紫君搀扶着严光,走出中军帐。到了外面,她让门口的侍卫去找一座空营帐,而后,她搀着严光,走进营帐里。
把严光慢慢放倒在床榻上,邓紫君不由得长吁口气。她在床榻旁跪坐下来,近距离地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严光。她抬手轻轻抚摸严光的脸庞,喃喃自语道:“比你英俊的公子那么多,我为何就偏偏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