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很小心,怕给人吵醒了。
再重新躺下时,心中便踏实了许多,聂辛闭上眼,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茶香,逐渐陷入沉沉的睡眠。
明天,那就等明天再说,就算沈明渊不答应让他跟着,他也能……
一时间,一切都陷入了静谧,只剩下床上二人浅浅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屋里,洒在床尾。沉沉的夜色中,本应早就睡着的少年忽然睁开双眼。
沈明渊仍维持着入睡之人该有的绵长呼吸,动作极轻地将一条手臂探出被子,朝着一旁的聂辛伸过去,在他的手心里,是一支短小的熏香。
熏香在黑暗中轻轻一擦,便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冒出无色无味的烟。他将其凑近聂辛,等待人陷入更深、更稳的睡眠。
这是他从沈家带走的,能让人昏睡不醒的迷香,至于解药,他早已偷偷服下。
等着时机差不多了,沈明渊将熏香留在屋内,起了床,开始收拾行李,穿上衣服。
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打算再喝最后一口,杯子端起来了,送到嘴边,又放下,以手背蹭了蹭自己嘴唇,这才重新端起来喝。
该走了。
再过一晚,聂辛便会在梦境中瞧见更多原著情节,他会得知另一个自己是如何一路调查真相,也会看到那些‘证据’,说不定,还会在梦里和秦焕之交手,进一步确信沈二少与秦焕之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到那时,他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就算今日的聂辛再相信他,也不能赌,就算聂辛真的动了心,那也不关他的事。
他只是占了沈二少的肉身罢了。
沈明渊在桌旁站着,从乾坤袋里摸出洞天镜。
水波般的纹理荡开,呈现出夜幕下的沈宅,借着又是一晃,镜中的画面变亮,回到白天,画面逐渐拉近,来到藏机阁。
他在瞧着的,是不久前的沈宅,自己刚刚离开之时。
沈和光倒在血泊里,沈父沈母先后赶来,将人及时救下。
这是他这幅身体名义上的父母,如今总算瞧清了长什么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老,身体和面容都因修为而得到了很好的保养。
他将画面调快,瞧着沈和光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总算回来,瞧着那对沈母不眠不休守在沈和光床前,对于仆从报上来的消息,从愤怒、不相信,到终于查实后的倍受打击。
沈父则在儿子脱离生命危险后,第一时间检查了藏机阁的状况。
洞天镜被调包成窥天镜的事,并未被他发现。
他还瞧见了哭哭啼啼的平安,到最后,竟只有平安还不肯相信事实,坚持认为事情绝不是自家少爷做的。
这个傻子。
而后,平安便被关了起来,在拷问下将什么都说了,沈氏父母这才知道了聂辛的存在,知道了他们宝贝的二儿子将一个陌生人带了进来。
期间,沈和光一直昏睡不醒,看样子,也不知何时才能睁眼。
镜中的画面再次变幻,成为客栈四周的模样,沈明渊细细检查着,夜幕之中,果然瞧见了埋伏在客栈旁的两个人影。
一个守在前门,一个守在后门。正是白日里拉客的三兄弟之二。
正如他所料,白天里碰到的那三兄弟,正是飞白楼留在云冲城的眼线。飞白楼长年以来,都在收集、贩卖各路情报,算是个较为中立的势力,大大小小的城镇,都会有那么几个人是飞白楼的。
而这三兄弟的种种特征,都与他在书中提到过的,隶属于飞白楼的‘行三人’一致。
飞白楼的效率极高,眼下,这三人应当是已经收了秦焕之的钱,要在主顾到来之前看住他们二人的。
沈明渊将洞天镜收回乾坤袋,来到床前,将那迷香掐灭了。
他不愿让聂辛再跟着自己,也不愿相信聂辛,但他更不希望聂辛因为他而在睡梦中就被杀死。
沈明渊拿好行李,大大方方推开门,下了楼,从正门走了出去。在他身后,一个矮小的身影偷偷跟了上去。
夜深了,街上已经没有行人,沈明渊走在路中间,什么都没有察觉般走了一会儿,直到离客栈足够远了,才猛地站定。
“出来吧。”他对着无人的虚空说道,“你是‘行三人’中的张三吧,别躲了,带我去见你们的雇主。”
话音落下,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远远站在沈明渊后方。
街的另一端,又一个人影走出,在月色下与沈明渊遥遥对望,从身形来看,绝非‘行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沈明渊眨了眨眼,不知怎么多了个人,还什么都没说,那两道人影便同时动了起来,化作两道虚影,一前一后直直冲着他飞掠而来。
后面袭来的是一条长绳,正前方刺来的是一柄大刀,沈明渊惊得头皮都炸了,足下点地急急朝空中飞去。
眼看着那两样武器都比自己要快上一分,就要躲闪不及,半路又杀出了第三个人,一把拽住了沈明渊的后脖领,将人护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