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着他笑道:“不用了,你去忙吧。老书记还在等着你。你顺便告诉老书记一声,我确实有事,要连夜回衡岳市去,请他一定要原谅我。我就顺着这条路,边走边等。”
我说的这些话,就是想给大家都找个台阶下。意思很明显了,绝对不是因为老刁的问题,更不是关培山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
“天冷,又黑!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啊!”老刁神态显得很担忧,执意要去开车送我。
我不想继续跟他废话了,趁着他去开车,自己沿着进来的马路,迈步就走。
走了几步,朝开着车灯的老刁喊:“我说不要就不要了。免得等下来人接不到我。”
老刁似乎想了一会,终究灭了车灯。
走了百十来步,才掏出电话给余味打,告诉我在老刁家的这条路上。
余味在电话里窃笑,问道:“县长,你也知道那个地方啊!”
我没搭理他这句话,告诉他我现在是一个人,沿着马路在往回走。
余味就挂了电话,站在黑暗中,我体会着这小子话里的意思,似乎他很熟悉这个地方。
想了想,又给李莲打了个电话。这个春山县有名的赌娘,如果她不知道这个地方,说明老刁的业务还没做大。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李莲肆无忌惮的笑声,问我说:“陈大县长,做大官了,还记得给嫂子来电话报喜,谢谢啊。”
我笑道:“我大哥在家没?”
李莲反问着我:“你说呢?”
我奇怪地说:“我怎么知道?”
“你不来看看?”她挑逗着我。在伶牙俐齿的李妇联面前,我总会觉得自己嘴笨舌拙。
见我没出声,她笑嘻嘻地说:“大县长,如果他在,我会这样说话么?”
我就笑,这男女之间,最怕的是误会。如果男人与女人之间本身清得像水,任再多再难听的闲话,也会一笑了之。问题是李莲是个热情如火,又浑身性感无比的漂亮女人,与我有过雪夜里的旖旎,心里一旦有个鬼,就觉得处处都是鬼影子。
我正了正嗓子,问道:“你知道有个叫老刁的人么?”
她迟疑了一下,问我:“你问他干嘛?”
“看来嫂子你认识!”我说,把烟头朝雪地里扔去。
“你突然问这个人,有想法?”李莲紧追着问我。
“没有!”我轻描淡写地说:“就随便问问而已。”
“就问问?”
“就问问。真的!”
她哦了一声,问我在哪里。
我调笑着说:“就在你家楼下。”
李莲反而笑了,说:“也是你家楼下啊。大县长,你家现在跟我家住一单元,对门户呢。”
我吃了一惊。县政府办主任说安排我的住房,怎么会如此巧呢?
老莫是看守所所长,算是正科级干部,县公安局应该要分房子给他。李妇联嫁给老莫,自然应该住到老莫的房子里去,怎么在县政府家属楼里,还有她的房子?
突然想起李妇联是县妇联的干部,整个春山县的干部,谁的名下没有一套房子呢!她李妇联自然也不例外。
“大县长,你家钥匙在我这里。政府办老肖等了你一晚上了,找不到你人,就把钥匙留在我这里了。你得来我家取钥匙。”李莲告诉我说:“放心,家里什么都安排好了,你回来住就行了。”
我不禁佩服起政府办的工作效率了。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办公室安排好了,住宿安排好了,还给了我一个家!
突然看到一束车灯照过来,我站到路边,想让车过去,却看到车在我面前停下来,从车里跳出余味来,恭恭敬敬地叫我:“县长,我来了!”
坐进车里,刚才被冷风灌得身体冰凉,我的嘴唇仿佛都在哆嗦。
余味递给我一个茶杯,微笑着说:“新买的,给县长您喝茶用。”
喝了几口热腾腾的茶,心里暖和了许多。放眼去看窗外,黑黢黢的树枝似乎贴着车身飞驰。
“直接去医院!”我说,闭上眼,开始消化做副县长这半天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