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睡了一阵,又或许是被刺骨的寒意激起了一些精神,孙大力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中气,“这狗日的飞机,老子情愿走路……”
“就……是!”
一旁的吕奉先裹紧了薄被,依旧有些声音发颤,“这狗日的,就……就想掉冰窟窿里了……”
“莫事,”
黄化笑呵呵地回过头来,“这飞机跑得快,用不了多久就捱过去了!”
说着,黄化贴着舱壁坐了下去,也伸手去扯一旁的背包了,“狗日的,还真有点冷……”
“呵呵……呵呵……”
见状,不少兄弟都笑了起来,“连长,原来你也怕冷啊……”
“呜……”
飞机还在向西飞翔着,飞过了野人山的无边丛林,穿过了喜马拉雅山麓的道道隘口,径直飞向了印度,最终,降落在了阿萨姆郊外的机场之上。
“嗤嘎……”
舱门打开,外面的阳光明媚而温暖。
“到了……”
机舱里,欢呼声此起彼伏,“狗日的,还真快!快下去,快下去……”
“若兰,”
李四维也松了口气,扯掉了薄被,轻轻地拍了拍伍若兰的后背,“我们到了……”
“唔……”
伍若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虚弱,“这就……到了?”
“哦?”
李四维笑眯眯地望着迷迷糊糊的伍若兰,“你还想坐回?”
“不想了,不想了……”
伍若兰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就往起里爬,却又腿一软跌回了李四维怀里。
“不要急,”
李四维连忙扶住了她,“慢慢地站起来……”
“嗯……”
伍若兰红着脸,在李四维的支撑下慢慢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活动着手脚,一张俏脸却皱得发苦。
待伍若兰站稳了身子,李四维便轻轻地动了动腿脚也准备起身,却觉一股酸爽的感觉直刺心底,只得连忙停了下来,苦着脸望向了伍若兰。
“噗嗤……”
伍若兰“噗嗤……”一声笑了,眼眶却已泛红,连忙伸手拉住了李四维的胳膊,“来,慢点起来……”
“嗯,”
李四维被伍若兰牵着慢慢地站了起来,酸爽的感觉依旧在不断地从脚底往上涌,传遍全身。
“到了,”
外面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老子们终于到了……”
“终于到了吗?”
听到外面传来的欢呼声,李四维的嘴角慢慢爬上了笑容,“终于到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股力量自心底涌起,李四维反手抓住了伍若兰的手,拉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舱门。
新的开始,需要精神抖擞地去迎接!
大步流星地走出舱门,望着机场上欢呼雀跃的兄弟们,李四维只觉豪情顿生,匆匆地走下飞机,环顾迎上来的各部将领,精神抖擞,“迅速集结……”
不多时,特勤连、三营,还有几十号伤员病号便已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李团长,”
一个上尉军官带着两个卫兵走了过来,径直走向了李四维,一看他的军衔,“啪”地就是一个敬礼,“职下后勤部干事柳川,奉命前来接应贵部!”
“啪,”
李四维连忙回了一个军礼,笑容温和,“还请刘干事多多费心!”
“职下职责所在!”
柳干事呵呵一笑,掏出一份手令递给了李四维,“根据上的峰命令,贵部将在南郊登车,径直开往加尔各答……最终目的地在兰姆伽。”
兰姆伽是印度比哈尔邦的一个小镇,距离大商埠加尔各答两百四十多公里。
根据命令,郑三羊、陈怀礼、罗平安已经带着三支先行抵达的队伍赶往了兰姆伽,李四维得了命令连忙带着队伍跟着柳干事去了南郊,匆匆地登上了开往加尔各答的列车。
列车凑足五百人便发车,李四维一行正好够数,登车完毕,车便开动了。
车型里依旧拥挤,但众将士却觉得踏实了许多,纷纷掏出炒米嚼了起来,偶有笑语声响起。
“团长,”
孙大力也精神了许多,匆匆嚼完干粮灌了几口水便问起了命令的事,“上面说让我们去那个兰啥子地方干啥没有?”
闻言,石猛黄化等人纷纷抬头望向了李四维。
“那里叫兰姆伽!”
李四维呵呵一笑,环顾众将,“放心吧!是好事情……去了那里,老子们就有新装备了!”
“真的?”
众将都是精神一振,“晓得是啥装备不?”
“还不晓得,”
李四维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肯定不会比我们以前的装备差!”
命令里虽然没有提及,但李四维前世多少了解一些中国驻印军的事迹,自然知道驻印军都是美式装备。
“龟儿的,”
孙大力精神一振,“有冲锋枪就好了……那东西用起安逸得很!”
“对!”
黄化连忙点头,满脸惋惜之色,“那些冲锋枪可惜了……”
丛林之中,冲锋枪的确比步枪来得犀利,可惜,特勤连装备的冲锋枪在子弹打光以后都被损坏扔掉了!
“会有的!”
李四维笑着点了点头,缓缓扫过众将,神情肃然,“一切都会有的……用不了多久,老子们就能打回缅甸去!”
“对!”
闻言,众将神色一整,“一定要打回缅甸去!”
众将士一直在退,但,从未怕过!
退,或迫于命令,或迫于形势,但,打回去的信念从未动摇过!
“哐当……哐当……”
车轮在铁轨上不停地转动着,支撑着列车一路向前,再向前!
“呼……哧……呼……哧……”
车窗外,天色渐渐黯了下来,车厢里慢慢地响起了鼾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四维……”
伍若兰查看完了伤员病号,慢慢地走到了李四维身边,轻轻地倚在了他怀里,“俺们去了兰姆伽就能见到柔儿姐姐了吗?”
“嗯,”
李四维轻轻地揽住了伍若兰,“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可以见到柔儿姐姐了!”
“嗯……”
伍若兰在李四维怀里拱了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低头望着伍若兰那张憔悴却安详的睡脸,李四维只觉心底一片踏实。
无论如何,六十六团已经完成了撤退,虽然付出了伤亡,却比李四维预料的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