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后队陆续地追了上来,纷纷往山坡上钻去,匆匆地安营扎寨了。
一堆堆篝渐渐地烧旺了,营地里也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临时指挥部里,众将听了刘黑娃和张怀安带回来的命令,卢全友连忙点头,“这样也好!要是真从这烂泥潭子趟回去,怕还得花上七八天呢!”
“是啊!”
众将纷纷附和,满脸后怕,“这一路走来,每天怕只走了不到二十里地……”
六十六团的兄弟都是能跑路的,可是,在这沼泽地里趟了这几天之后,也都有些虚了。
一路上被收容的几支部队也有代表来参加会议,闻言更是连连摇头,“那泥潭子千万不能再回去了……”
“可是……”
一个少尉却有些担心,“不走沼泽地固然好,但是,山里也不好走啊!特别是那些河谷……”
“刘少尉,”
卢全友呵呵一笑,打断了他,“你是在担心山洪吧?”
“呃……对!”
刘少尉一怔,连忙点头,“我们就是因为遇到了突发的山洪,才和其他兄弟走散的……”
“放心吧!”
一旁的孙大力笑着拍了拍刘少尉的肩膀,“我们怕烂泥潭子,可不怕山洪!”
“就是!”
一营和特勤连的一众将领纷纷附和,“我们是一路从东面过来的,那里的山不比这里的山还要大?哪里的山洪不比这里的山洪还要凶?”
“呃……”
刘少尉一愣,满脸疑惑,“你们……咋办到的?”
其他各部的代表也都是满脸疑惑。
“不急,”
卢全友呵呵一笑,“很快,你们就会看到了……”
出了沼泽便是丘陵地带,山洪在山谷间肆虐,犹如拦路猛虎。
可是,众将士又岂会停步?
当第一座吊桥架起来的时候,刘少尉等人就看明白了,却也捶腿顿足,懊恼不已,“早晓得可以这样整……俺们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劲,还遭那么多的罪了……”
一座座吊桥架起,又拆去,队伍便朝目的地不断地靠近着。
在胡康河谷西南部起伏的丘陵地带,山洪依旧在肆虐着,一座座或高或低的山岭被分割成了孤岛。
在其中一座孤岛上,隐约有青烟透过了茂密厚重的枝叶袅袅地升起,在那厚厚的植被之下有一个宿营地。
营地里散落着三五十座避雨棚,每个篷下都烧着篝火,但那篝火太微弱,根本照不亮这阴森森的密林。
一个火堆旁,李三光靠坐在树根下,双眼微闭,周围还坐着几个兄弟,都在默默地望着篝火,气氛有些沉默。
“排长,”
一个兄弟突然扭头望向了李三光,黯淡的眼神里隐含着一丝光芒,声音沙哑,“这都十多天了,团长他们……到底会不会来啊?”
其他几个兄弟也纷纷望向了李三光,眼中隐约亮起了一丝光芒。
“咋不会呢?”
李三光眼,声音虚弱,“只是……这雨下得这么大,下了这么久,山洪阻断了路……他们所以没这么快找过来!”
“可是……”
杨宏眼神一黯,“俺们的粮食已经吃光了,能烧的东西也快烧完了,兄弟们也……走了那么多了……团长他们要是再不来……”
“他们会来的!”
李三光连忙打断了他,声音中好似多了几分力气,“他们一定会来的!我们要撑下去……一定要撑到他们来!我们等了这么久,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嘭……轰隆隆……”
李三光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巨响隐约传来,好似炸雷。
“唉……又要下雨了,”
听到响声,一个兄弟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绝望,“这狗日的雨……怕是不会停了!”
“下吧……下吧,”
一个兄弟忿忿地骂着,“狗日的老天,你最好莫要停……”
“排长,排长……”
骂声未觉,一个兄弟一瘸一拐地朝避雨棚走了过来,身体摇摇欲坠,声音里却透着兴奋,“有人在对面山上……扔石头过来了……俺们……俺们听到那响声了?”
“扔石头……”
李三光一怔,满脸疑惑地望着来人,“郝刚,你说,刚刚那声音是……有人在扔石头?”
“是呢!”
郝刚连忙点头,“在北坡,俺听得清清楚楚……‘啪……哗啦啦……嘭……轰隆隆……’,那声音就跟俺小时候听过的一样嘛!”
“龟儿的,”
一个兄弟望着郝刚笑骂着,“你小时候也见人往山林子里扔过石头?”
“不是!”
郝刚连忙摇头,“俺见过垮山……那石头垮下去砸到下面的林子里,就是这么个声响……”
“走,”
听郝刚这么一说,李三光等人倒有些信了,纷纷挣扎着站了起来,就互相搀扶着往避雨棚外面走,“去看看……”
于是,李三光和几个勉强能行动的轻伤员便缓缓地向北坡去了。
“嘿哟……嘿哟……”
没走出多远,李三光等人便隐约听见前方有号子声在响,顿时都是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有人来了!
真地有人来了!
“溜索绑好了……溜索绑好了……”
不多时,前面又响起了高亢的吼声,“后面的兄弟可以过来了……后面的兄弟可以过来了……”
听得那吼声,李三光等人都是脚步一僵,怔怔地望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身体颤抖起来,声音也在颤抖,“黄……黄连长,是黄连长……”
“噗通……”
李三光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着,“我就说他们回来,我就说他们回来的嘛……”
说着,李三光已然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