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我这般是要天罚的?”她苦笑,依偎在他身旁贪恋一时温暖。
“那就天罚好了。”他轻描淡写的笑起来,抓上她沾满雨水的手。
若芸扭头望着他的淡笑出神,唇边的欢喜一点点散去,终于启唇道:“清璿,若真的同百泽所说,尊主之位更替会有诸多烦恼,不如便不要换了?”
程清璿目光微变,瞧见她清亮眼眸中的矛盾之色,幽幽的开口道:“看来,我是该向百泽下一道封口令。”
她顿时泄了气,重重的叹息后抱怨出声:“我是认真同你说的!”
“嗯。”他不假思索的点头,同样认真的说道,“你需知道,我作为尊主同扶苏一起存在于世多年,已无人或事可使我向往,除了你。倘若我只是许你伴我身侧,我心难安。”
若芸怔住,紧握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姣好的面容,抬手轻抚上她的脸庞,无比郑重的道:“所以,我想你能安全、无虑的嫁于我为妻,并无他求。”
听他这般坦然说出了口,她心跳都漏了数次,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几度怀疑听错。
可迎着他分毫微动的眼神,她眸光闪动,泫然欲泣,埋首于他颈间默然呜咽,良久才沙哑道:“我发现,你比‘皇上小狐狸’还要狡猾……”
他顺着她的后背,霎时愣住。
她兀自一笑,将他紧拥。
曾以为一入宫门深似海,曾自嘲自叹自己最终不过与人为妾,而今时今日她却终于得了一个承诺、得了一个能相伴相守的机会,即便谎言她便也听了,只是他长久以来对她所做的一切早润物无声的侵入她的生命,让所有的怀疑都变得不可能了。
如此这般,好比棋局潜移默化最终合围,让人想退都不可能,实在太过狡猾,她便只能在低叹中放弃挣扎,转而更加专心的想对策以求找到缝隙中的转机。
骤雨初歇时,她同他并肩走在湿润的青石小道上,路过嵌在水边的排排屋舍,听着屋瓦上的叮咚水滴,心中稍有负罪感,憋了许久才问道:“那个采雨轩当真比天福酒楼还奢侈,一两银子尝个味,居然还是安老爷名下的,就不怕被官府觊觎?”
“安福成能有今天,也是会运筹盘算之人,有于百泽资助起家,再大的官也奈何不了他,眼下他产业颇大,早不需要人撑腰。”程清璿三言两语点破玄机,对她含笑注目。
若芸点了点头,转而欣赏起水中灯火的一排排倒影,叹道:“锦州不愧是天颐最富饶的地方,即便各处灾难,这里也未见伤痕。”
“并非如此。”程清璿摇头道。
“愿闻其详。”她倒是来了兴致。
“其一,锦州本就无太高山峰,无从有灾;其二,,龙华山庄在侧为扶苏要道,多少遏止了锦州的水纹变化;其三,锦州挨着平州,离京城不算太远,因此……”程清璿领她到了告示处,就着昏暗的灯光略微指了指,“以京城为首肃清乱党贼寇,锦州当是无恙。”
若芸恍然大悟,顺着他所指看去,忽然瞅见一张征兵的告示,不禁张口道:“皇上这是要打洪州?与肃清乱党同时进行么?”
“洪州早已被围,僵持不下。清平教多处反击,却也并未有大事。”程清璿瞥了眼布告,干脆将所知消息说了。
若芸点了点头,忽然松了口气,那贼寇在京城附近打劫不到故而远逃业城,这般说来天颐竟是一点点缓过气来,只要洪州城破民心所归,清平教也会时日无多,若荣逸轩能放弃三州,那天颐便将国力大盛,荣锦桓运筹帷幄定当睥睨天下,应当无暇顾及她了。
程清璿见她神游着偷笑,便轻咳一声道:“你也别大意,我这番带你到城下来也颇费周章,那定州现在是消息不通,谁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知道了。”若芸说着便冲他笑,嫣然一顾神采无边。
程清璿低低一叹,忽然俯身在她脸上掠过一吻。
若芸蓦地红了脸,忙拉了他袖子急道:“这是街上!”
说罢她忙松手四顾,尚在换气,却见隔着不远一名女子在快要收摊的铺子里挑着钗寰,那样貌身形极为熟悉。
“怎么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还未明白过来。
若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看着那名女子,只见那女子购得一两件首饰便跨门而出,面容沉静而眉眼秀丽,惹得若芸惊呼一声:“许翠薇!”
那女子像是听到什么,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可见到若芸却没有任何诧异,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那般生疏,可瞅见她身侧的人顿时变了脸色,拔腿就走。
“请留步。”若芸还未来得及再出声,程清璿已然一个飞身到她跟前拦住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