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若芸略感诧异的问他。
“我们来天颐十数年,就在今年暮春,老头子们还趁族长与尊主久不在扶苏,联合一些脑子同样发浑的族人,历数我等此行弊端,搬出组训想逼我们回去呢,头一个发难就是朝着清璿。正巧程清雯回去,清璿也正在龙华山庄,故而暂且无事。”百泽极不情愿的说道。
“这般……”若芸咬了咬唇,又陷入沉思。
“也不能怪他们,扶苏也不是没有叛逃之人,否则,那么多年对扶苏的传闻都未曾湮灭是为何?”百泽长叹一声,起身转了圈,又叮嘱她道,“丫头,你眼下不仅躺了天颐皇家的浑水,还卷进了扶苏事里,怎么都要小心。”
若芸知晓他是帮自己,心头一暖,期待的道:“百泽,若我有办法化险为夷,你会帮我的,对么?”
“自然。”百泽满口答应。
“异姓王是否一条心?”若芸复问。
百泽知道她是问程清肃与怀轩墨、甚至夏朱月,思忖片刻便道:“看似貌合神离,实则紧密相连,我看夏朱月未必真同你对着干,所以即便并无助益,至少不会阻拦。”
“我只是有此一问。”若芸笑开了,跟着站起来,盯着他明媚的笑脸,肯定的道,“如果叛逃的人有了后人,那人恰恰是祭司一脉,倒并非出师无名。”
“我有说过吗?”百泽指了指自己,有些心虚的反问。
“没有,不过既然祭祀一脉可以认出你们的来历,又同样精通术法,我想你搁在清璿桌上的大约是这等消息了?”若芸勾唇一笑,坦然道。
“也是猜测而已。”百泽虽点头称是,却背转身去神情闪烁,轻咳一声佯装急事紧走几步,“我先走啦,去看看夏朱月有没有把程清肃打死打残。”
若芸终于忍不住捧腹,看着他兀自逍遥的背影摇了摇头,暗叹他们若非族长命长、资质过人,要以弱冠之龄接替高位恐早就遭到扶苏长老的倾轧。
自从夏朱月来了龙华山庄,整个山庄都开始鸡飞狗跳,似乎他随性而至就可以弄断花草树木、下池捞鱼,成天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山庄的侍从们避之唯恐不及,就连夏朱月的随侍也对他头疼,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幸好龙华山庄与世隔绝,他好歹并未带任何一个红颜知己前来坏了规矩,程清璿倒也睁只眼闭只眼。
若芸识趣的离他远远的,夏朱月救她绝对是不情不愿,每每见到她没好脸色不说,还常出言讥讽,让她还嘴不是、沉默无效。
好在夏朱月在程清璿面前还不敢太放肆,她便在程清璿忙碌的时候常常伴随左右,一来解闷,二来看看这扶苏到底有何玄机。
她以前只见过他写字,却不知他除了调药,得空了还要看积压下来的文书,忙碌的时候不比宫中主位逊色,而程清璿并不批阅盖章,而是细细的写条目,即便他很快的过目批笔也常常一坐便是半天。
她看不懂那古文字,只有族长等经常往返天颐的人呈上来的公文她能看得懂,所言无非是地脉异变后,水纹运转受挫,淬火令和卷轴尚未寻回,清平教生乱等事。
程清璿看凝神注目之下绝无平日的温和,相反却是严肃而专注,她不忍打扰,便常坐着想百泽提及之事的对策,一来二去却始终打不定主意。
偶尔倒暑袭来,她便扇着衣袖踱来踱去,而桌案后的人却动也不动,素净的脸上汗无点滴,那静美的容颜似乎能让周遭的空气都凉爽无比。
她看着他,悄悄的绕道他背后替他顺着长发,他向来不爱高束,更多的时候只简单的插上跟青玉簪,青丝垂泻,轻梳而过,那柔软熟悉的触感让她感慨万分,当日一见,竟也能化成点滴延续至今。
若芸无声的叹息,这般宁静和美下却是暗潮汹涌,她虽自信满满朝百泽保证,却其实并无十成把握能让自己顺理成章的陪伴他左右。
相遇已是不易,相守却比之更难。
她正想的出神,手指顺着他的脖子滑到他脸颊上,轻轻碰着他面上凉而柔软的肌肤,却冷不防被他伸出的手抓个正着。
“乏了?”他倒是不恼她的捉弄,微微抬头问道。
“没有,只是在想,若赵无阳的师叔还活着,他与扶苏有关,那他会不会目的是扶苏,而非天颐?”她说着,下意识顺着那绕指长发轻扯,又俯身搂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