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的也跟着坐在床沿,见若芸被怀轩墨施针用药后呼吸竟有些明显,他一喜便伸手,却始终不敢触碰到她毫无生气的脸颊,仿佛妄动她便会离他而去。
“我开些药,等她好转便给她服用,若能全服下便可性命无碍,待有机会找到合适的解毒良药便能清血海棠的余毒。不过我担忧的是另一件事。”怀轩墨说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竟露出了些许遗憾之色,“那日日蛰伏的血蛊蚕食血液倒是无碍,只是眼下她血气俱亏,若不拔蛊,油尽灯枯只是时间问题。”
“血……蛊……”荣锦桓听到这两个字不禁汗毛倒数,慢慢的重复着,他对南蛮事物一窍不通,怀轩墨言下之意也并非什么不得了的蛊毒,只是这不起眼的蛊毒竟能在此伤她性命。
“这连毒都不算,我就更不会解了。”怀轩墨似乎知晓他想说什么,立刻摇了摇头,收起药瓶和针便摸了纸笔写起方子。
荣锦桓呆呆的坐在床沿,瞧着若芸虽好转却依然苍白的脸,忽的站起大声道:“怀轩墨!给朕个法子!什么都行!”怀轩墨堪称神医,若他都束手无策,太医院的老头就更靠不住了。
怀轩墨看也不看他,沉默片刻便缓缓的道:“你真想救她,就带她去找南王夏朱月,蛊和毒他是行家,或许连血海棠也能解得。”
“即刻召见南王进宫!”荣锦桓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夏朱月行事乖张又与我等疏远,此刻忙于调停苗寨应是烦躁,你虽是一国之君可却命令不了夏朱月,这一点,你比我还清楚。”怀轩墨写着方子,慢条斯理的反驳。
“那……朕即刻带她前往南疆,不怕这夏朱月不解毒!”荣锦桓盯着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字句。
这回怀轩墨微微侧首,冷声道:“其一,乱党作祟,皇上不可离京,恐皇位受觊觎;其二,清平教神出鬼没,赶路苗疆势必从简轻装,如此一来极有可能遇袭;其三,天颐眼下纷争四起,需你在京安定民心;其四,你对南疆毫不熟悉,若夏朱月不买账,又因此惹了苗人,是为不明智;其五……”
荣锦桓听他娓娓道来顿时心烦意乱,想怒又没有发泄之地,只得干坐着。
怀轩墨顿了下,没等他他的牢骚便又道:“其五,她此刻身体虚弱不堪,即便醒来也需调养几日,是否去苗疆,还要问过她本人愿否。”
“怀轩墨,以‘你我’相称朕可恕你无罪,可如此将朕的军,可是要朕与你兵戎相向?!”荣锦桓握着拳,咬牙切齿道,“若她醒不过来,就坐以待毙么?既然她如此危险,南疆位于丰州西南、近千里之外,等她醒来再作决定,只怕到了苗疆已经赶不及,何况还要寻得夏朱月!”
怀轩墨似乎早有准备,听他说完便停笔起身、恭敬而拜:“圣上英明神武,在去年秋天就下令疏通漕运,也已按图纸打造轻便快船试水。暂且观察几日、悉心调养,无论她能否醒来,届时借快船顺风顺水而下,可日行数百里、直达南疆。”他言辞恳切毫无不妥之处,面色平静似乎十拿九稳。
“这可靠么?”荣锦桓眯起眼睛质疑道。
怀轩墨抬起头,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将声音压到最轻:“你既然允诺保苏若芸平安,程王爷呈上的十六部经卷自然非虚假,经我之手按图打造,快船行驶便无问题。运河丰水充沛,既通江河湖泊顺畅,臣虽不保证夏朱月会医,但会派可靠之人送达,好过坐以待毙。”说着有意无意“看”向角落缩着的太医。
听他咬重“经卷”,荣锦桓忽然明白他是拿程清璿的允诺来堵他,顺口连他先前至于王于不顾,又夜探程王府、设局牵制,对异姓王且拉拢且排斥的做法嗤之以鼻,到头来却还是发现异姓王府才是他不可多得之良助,如此讥讽让他面上青红交加却又发作不得。
“可有为难之处?”他瞅了眼若芸,终于问出口,言下之意便是准了。
“请皇上放心,臣告退。”怀轩墨又客套起来,丢下药方便走。
常德忙上前拿起药方来交给宫人去抓药,瞅着荣锦桓脸上阴云密布、一动不动坐在床沿,心知皇上被人要挟讽刺定是不爽,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出声道:“皇上,可要先换上干净的衣裳?待娘娘醒来,见着也高兴些。”
这一语似是触动了他,荣锦桓再次看了看双目紧闭、徘徊于生死之岸的若芸,目光如泣,喃喃道:“她若醒来,怕见着朕反而伤心。是朕的错……”
常德只得在他旁边叹气,按怀王一说,贤妃娘娘一定要去那南疆求医,且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