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也是在不停的碰壁中渐渐明白了,即使权势滔天,在有些时候也是没有用的。
便是过去她和丈夫真的把李锐养成了废物,信国公府就他们一家独大,别人也还是看不起他们,更不会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拉他们一把。
自己立不起来,又不做点让人觉得认同的事,别人凭什么要看得起你呢?
李锐,从来都不是理由。
懦弱无能,才是他们当初蒙昧无知的理由。
好在,如今李锐也已经成亲了,她对大伯大嫂也有了交代,对自家的公公婆婆,也有脸面去见了。
只是这大好的日子,张静却没有来,有些可惜呢。
李锐和张素衣拜完天和地,依从赞者之言起身回转,行那参诸亲之礼,却看见自家的祖母正端坐在主位上,对着他们夫妻二人微笑。
李锐手剧烈的一抖,差点没有握住红绸。
张素衣并不知道李锐为何这般激动,但她进堂之前,李锐已经和她小声解释过,因为他父母早亡,叔父又在前线,所以只能委屈她,主位上只有家中婶母一人。
他说他婶母从小将他养大,有半母之恩,理应接受二人叩拜。
当时她点了点头,告诉他并不介意。
而如今失态的却是他。
是因为想起了早逝的父母难过?
还是因为邱老太君去的太早,没能坐在主位上看他们拜礼?
张素衣一想到如今已经孤苦无依的李锐,心里就一阵发紧。她虽是女儿身,但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长大,又有家中诸多长辈爱护,从未有过一天不快乐之时。
想到这里,她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红绸,希望自己的心意能够传达到李锐那里。
别难过,李锐。
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好好爱护你,就如你祖母和母亲曾经对你做过的那样。
我们会有新的家庭,会有许多许多孩子,会忙到让你想不到这些悲伤的事情。
“香烟缥缈,灯烛辉煌,礼敬天地,再跪宗祖。”
李锐和张素衣手持红绸,对着方氏身后的灵牌行叩拜之礼。
顾卿回身看了看自己的灵牌,只觉得这牌子大的吓人,心里也毛毛的,连忙收回了视线,继续观礼。
死的是邱冰,不是顾卿,你怕个毛啊!
李锐眼眶的热度渐渐变凉,李锐也不知道是张玄的法力只有这么短的时间,还是阴阳有隔,最终总要有失效的时候。
他知道左右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夫妻,祝福他们夫妻,可他见着她的祖母微微笑着坐在正位上看着他们,忍不住鼻子通红,眼泪也像是要往外涌出来。
“华堂拥玉人,相伴到白头。宗祖已拜,参拜诸亲!”
李锐牵着张素衣上前三步,紧紧挨着右边男性长辈位置的主座,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
他甚至可以看见祖母的双脚,看见她的裙摆。就和当年自己身材痴肥时,跪了以后怎么也爬不起来,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情景一般。
祖母帮他一次又一次的站了起来。
而如今,他已长得顶天立地,有万夫莫敌之勇,可永远也不能换成他来扶起她了。
在场的所有人,谁也不知道李锐为什么会感动成这个样子。
就连李湄,也不知道张玄“蛋碎了”,是因为他让自己的大哥看见了祖母。
有些人认为是李锐娶到了张家女,所以心里太过兴奋。
有些人以为是李锐和方氏感情好,见她如同亲母一般,所以激动。
还有人想的比较多,觉得李锐是想着成了亲就要分府,从此和信国公府正宗没有什么关系了,心里难过。
小李湄已经在旁边哭的稀里哗啦了。
因为她正看见自家的祖母像上次出现那般,渐渐的从身上散发出光晕来。
“乖亲亲,大哥成亲是好事,你怎么哭成这样呢。”李铭抱起妹妹,不愿承认自己的鼻子也又酸又热。
大哥成了亲,就代表他成立了自己的家庭,要搬出去住了。
在西园嬉笑打闹的日子,终是一去不复返。
顾卿隐隐约约觉得李锐好像看得见自己。
怎么会呢!要是他看得见,早就扑上来了!
呃……虽然最后肯定还是穿过去就是了。
咳咳,反正李锐也听不见她肉麻的话,她赶紧趁这个机会快点说吧。
“小胖啊,虽然你现在不胖了,但是奶奶还是喜欢这么喊你。”顾卿摸了摸鼻子,“我虽然死了,但是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如今见你好好的,长得这么英俊,个子又高身材又好,总算是放了心。”
李锐揉了揉眼睛,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他也看到了祖母身上在发光。
也许祖母留在阳间的时间不多了。
“你要对你妻子好好的,张素衣是我千看万看花费了无数心思为你培养的媳妇。若是以后她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你别奇怪,那是我教她的,你别觉得你妻子是个怪人啊。”顾卿越说越得劲,站起身拍了拍李锐的肩膀。
“哎,张素衣那个身材,一般男人还真消受不起,好在我孙儿一看就不是软脚虾。哈哈哈哈,我怀疑你以后要生上一大堆孩子。”顾卿对着李锐挤眉弄眼,又小小声地说:“记得我的话,要温柔,要耐心,要忍住啊!”
李锐点了点头。
咦,小胖好像刚才点了点头?
一定是我看错了。
“佳偶是知音,甘苦不变心。夫妻对拜!”
顾卿看着应该有一米九了的李锐拉着肯定没有一米七的张素衣对拜了起来,嘻嘻哈哈的笑出了声。
这以后接吻怎么办哟!踮脚要累死,弯腰也不轻松哇!
至于其他……
嘿嘿嘿嘿。
顾卿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她就不多想了。
想到这个,不由得就想起悲催的张玄啊。
不知道他的“蛋”怎么样了,真希望他能好起来。
要是她能帮上他就好了。
哈哈,怎么帮?意念治疗吗?
李锐和张素衣对拜着,用余光看向身边的祖母。
在李锐起身后,他看见自己的祖母化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粒,向着天空和前院飞去。
直到最后,她的嘴角都泛着他熟悉的笑容。
李锐仰头望着天,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奶奶,我会过的很幸福,也会好好“消受”自己的妻子,您就放心的去吧。
只是,那些光粒,为何要飞向前院呢?
前院里。
被搬进静室休息的张玄正在闭目养神,蓦地觉得浑身一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数量庞大的功德涌入他的身体里,滋润着他的丹田。
张玄盘膝坐起,吸纳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功德。
功德中蕴含的“道”实在太过庞大,其中不乏贫苦之人一生流离颠沛后得到救助的百感交集,以及在沙场上九死一生,陷入绝地却被人救起的欣喜若狂。
这才是功德最大的用处,可以让修道之人了解何谓“因果悲苦”。
张玄一生顺遂,最大的挫折不过是当官时别人背后说的闲言碎语。
他如今最缺乏的,正是心境上的磨练。
等张玄睁开眼睛,他的内丹已经修补完好,就连许久没有进境过的修为,都隐隐有突破的感觉。
内丹比以前更加坚固,而他对“道”的感悟,也因为这一“失”一“得”,渐渐变得圆满起来。
这便是破而后立吗?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下章李锐很幸福,素衣很悲剧。
嘿嘿嘿嘿。
小剧场:
在李锐起身后,他看见自己的祖母化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粒,向着天空和前院飞去。
直到最后,她的嘴角都泛着他熟悉的(猥琐)笑容。
顾卿:嘿嘿嘿嘿,新婚夜要幸福哟。
嘿嘿嘿嘿,张玄,不行你就出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