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阿富丝毫不理会柳寻衣的询问,径自走到桃花婆婆面前,毕恭毕敬地朝她施礼叩拜。
此举令柳寻衣不禁大吃一惊,在他的印象中,唐阿富一向孤傲清高,何时对人如此谦卑过?
桃花婆婆对唐阿富的到来,似乎也颇感意外。可当她听到唐阿富自报家门后,一双充满狐疑的老眼中,竟突然泛起一抹难以名状的激动之色。
“你……来自绝情谷?”桃花婆婆伸手点指着唐阿富,声音变的有些颤抖,这令柳寻衣三人更加大惑不解。
“是。”唐阿富回道,“奉谷主之命,来辰州寻找叶前辈与桃花婆婆。”说罢,唐阿富还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柳叶铜钱”,并将其双手送至桃花婆婆面前。
见状,桃花婆婆竟突然双眼泛红,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铜钱,眼中涌现着一抹说不出的思念与感伤。
“真的是她……”桃花婆婆面露微笑,但眼角却是悄无声息地落下两串泪珠,“真的是她!”
“师父?”潘雨音见桃花婆婆如此奇怪,下意识地询问道,“她是谁?”
“我早就知道,无论过去多少年,她一定会找到我的。”桃花婆婆不理会潘雨音,双手紧紧攥着那枚铜钱,就如同攥着自己最珍爱的宝贝一样,又哭又笑。
忽然,桃花婆婆脸上闪过一抹急切之色,忙向唐阿富追问道:“柔儿,她如今还好吗?”
“柔儿?”洵溱黛眉一挑,转而将狐疑的目光投向柳寻衣,但柳寻衣却和她一样,一头雾水,满腹疑云,只是一脸迷茫地朝她摇了摇头。
“回桃花婆婆的话,谷主一切安好,只是她日夜惦念着叶前辈与桃花婆婆,尤其在得知你们在辰州的消息后,更是茶饭不思,派我昼夜赶赴此地,寻找你们。”唐阿富回道。
“柔儿是……绝情谷主?”柳寻衣诧异道,“桃花婆婆竟称呼绝情谷主为柔儿?莫非……绝情谷主就是桃花婆婆之前所说的,那位曾被她救治,并将其视为孙女的故人?”
“好!好好!”桃花婆婆激动地连连点头,笑道,“二十多年过去,柔儿竟还没忘记我这个老婆子。”
“桃花婆婆与叶前辈,对谷主有救命再造之恩,谷主没齿难忘。”
说罢,唐阿富在房中环顾一圈,疑惑道:“敢问桃花婆婆,今日为何不见叶前辈?”
“叶前辈已经去世了。”柳寻衣接话道,“而且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
闻言,唐阿富脸色一暗,叹息道:“谷主本以为桃花婆婆已治好叶前辈的顽疾,当她得知叶前辈在辰州的消息后,曾欣慰无比。却不料……”
言至于此,唐阿富突然眼神一变,转而眉头紧锁地望向柳寻衣,凝声道:“既然叶前辈早已仙逝,那你在辰州见到的……”
“是假的!”洵溱答道,“与伏杀陈雍、许衡的人是一丘之貉。”
“岂有此理!”唐阿富勃然大怒,冷声道,“什么人竟敢冒充叶前辈之名,在此招摇撞骗?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柳寻衣见唐阿富反应强烈,当下心中大喜,他想趁机说服桃花婆婆出面相助,故而匆忙开口道:“不错!这伙人卑鄙无耻,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我与柔儿已有二十多年未见,也不知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不等柳寻衣满心欢喜地劝说,桃花婆婆却突然话锋一转,并主动挽住唐阿富的胳膊,轻声道:“既然你能找到我,便是我与柔儿的缘分未尽。劳烦你带我去见她吧!”
“如此甚好!”唐阿富面色一喜,毫不犹豫地欣然允诺。
“那就走吧!”
说罢,桃花婆婆不再迟疑,率先迈步朝门外走去。
对此,唐阿富稍稍一愣,而潘雨音则是满眼苦涩地望了一眼柳寻衣和洵溱,随之抱起药箱,快步跟了出去。
“不能走!”柳寻衣一时心急,登时飞身而起,翻身而落,死死拦住桃花婆婆的去路。
“噌!”
唐阿富骤然抽出无情剑,剑锋直指柳寻衣,冷声道:“柳寻衣,你太放肆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皆是一愣。
随即,候在门外的汤聪、阿保鲁等人纷纷抽出刀剑,与唐阿富对峙。
潘雨音满眼惶恐,惴惴不安地望着柳寻衣和桃花婆婆,左右为难,甚是尴尬。
“我……”柳寻衣并非真想对桃花婆婆用强,他挥手示意汤聪等人将兵刃收起,继而苦苦哀求道,“桃花婆婆,你来辰州的目的是想查明何人假扮叶前辈,如今已有些眉目,真的甘心离开吗?若没有你的帮助,八月初二只怕……”
“我只是好奇,却从未想过报复,更未想过与任何人结怨。”桃花婆婆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柳寻衣,处变不惊地说道“年轻人,你可以心怀天下,但却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以免误人自误。你……好自为之吧!”
“唐兄?”柳寻衣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唐阿富。
“我虽欠你人情,但昨夜却并未答应帮你。”柳寻衣话未出口,唐阿富已冷声回道,“更何况,我来辰州的目的是寻找桃花婆婆,而并非插手你们的事,又岂能舍本逐末?柳寻衣,你若不想与我交手,那便让开。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犹豫再三,柳寻衣终究落寞转身,主动退让。
在众人失落而不甘的目光注视下,唐阿富和潘雨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桃花婆婆,缓缓离开了辰福客栈。
街上,三人的背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