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晚的男人?
覃初柳看谷良,谷良点头。
声音变了,这人好似感冒了。
“你进来吧”,覃初柳坐好,叫人进来。
男人的衣裳全湿了,现下穿的是谷良的衣裳。他的身量在大周男子里算是高大的,却还是要比谷良矮小一圈儿,谷良的衣裳穿在身上也松松垮垮的,有些滑稽。
覃初柳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脸上,瞬间呆住。
不光是她,男人也呆住了。
他看着覃初柳,讷讷地吐出两个字——元娘。
覃初柳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脑子里有无数信息闪过。
元娘说过,她这双眼睛,和她那死鬼爹一样。
沈致远说过的关于镇国公府二公子的事情,上午来寻人的被称为将军的男人,还有,还有他们的姓氏——谭。
谭,和覃……
覃初柳忽然笑了出来,世上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在她们还有期许的时候,他始终没有出现,在她们已经当他不在了的时候,他又来了。
“这位大叔,该帮的我们已经帮过了,现下你可以走了。”覃初柳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冷冷地道。
大叔……
这个称呼让男人清醒过来,他有些激动地说道,“你,你从哪里来?你……”
“这与你无关”,覃初柳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你可以走了。”
他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家有美妾环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三十多岁的了还似二十五六的翩翩佳公子。
可是她的娘呢?在家辛辛苦苦支撑这么多年,遭受了多少冷嘲热讽,多少白眼唾弃,一个女人拉扯个孩子,多不容易。
在她们吃苦的时候,他却高床软枕、锦衣玉食。
现下,她们的日子好过了,不需要他了,他为什么又要出现!
男人的那一声“元娘”谷良也是听到了的,再看两个人相似的眉眼,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是他见覃初柳的样子,显然是不想与这个男人多接触。
于是,谷良上前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裳提了起来,直接扔到门外,“我们柳柳不想见你,你还是赶快走吧。”
说完,嘭地一声甩上了门。
“柳柳,柳柳……”男人一声一声唤道。
柳柳,是他的柳柳,是他的柳柳。
“爹,柳柳不想学写字,柳柳想出去找安大宝打架,打架比写字好玩……”
“爹,别人家过年都吃肉、穿新衣裳,为什么柳柳什么都没有?”
“爹,姥姥又骂娘了,娘偷偷的哭,柳柳也想哭……”
“爹……”
往事历历在目,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没想到几年不见,他的柳柳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和她娘那么像,都那么美。
老天终于开眼了,他苦苦地期盼了这么多年,他日思夜想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见到他的闺女了。
“哈哈哈……”
他站在院子里,仰天大笑。越来越急促的雨滴拍在他的脸上,落进他的嘴里,他都好像没有感觉到,他只想笑,只想笑。
泪水和着雨水滚滚而下,他毫无所觉。这一刻,就是天上下冰雹,他也能笑得出来,笑得很开心。
“柳柳,他是?”谷良和覃初柳并排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几近癫狂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覃初柳的视线有些朦胧,她并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所有她能想到的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元娘说的。
可是现下,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就是想哭。
吸了吸鼻子,收回视线,“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左右也无事,我看会儿书吧。”
说着,覃初柳当真拿了一卷书出来,坐在那里看了起来。
谷良看了看覃初柳,又看了看外面还在仰天大笑的男人,最终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果然如覃初柳所说,这雨一直持续到傍晚才渐渐小了下来。
覃初柳放下从头至尾一页没有翻动过的书卷,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抬头却见谷良还站在窗前。
“你怎地还没走?一直站在那里?”覃初柳起身,走到谷良身边。
顺着谷良的视线看过去,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还在?
“他一直站在那里。”谷良开口说道,“柳柳,若你不想见他,我去把上午来寻他的人引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