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傻傻以为皇帝没什么力量,需要她的保护,所以她才总是那么拼命。可是如今看来,司马衷一直是在养精蓄锐,根本用不着她帮忙。
女人果然还是该做女人该做的事情。潋滟笑了笑,起身披着披风,走到门口看了看。
新都的宫殿不大,后宫更是只有她一人。这天还是四方的天,却没那么压抑了。
她是不是也该寻个机会,功成身退?免得重蹈了高氏的覆辙。皇权之下永远不能有威胁的存在,如今的她,可不就是当初的高氏么?
“娘娘。”一声叹息在不远的地方响起,潋滟侧头,看见来人,眼眸里终于有了点波动。
“听闻娘娘您,不肯说话了。”张术慢慢走过来,低头看着这瘦得不成样子的丫头,有些心疼地道:“吃什么东西把嗓子吃坏了不成?”
潋滟眨眨眼看着他。
“来,进来喝茶,臣从外头弄到了好茶叶。”张术拉着她往里走,将手里提着的茶叶包递给休语,然后笑眯眯地扭头看着她:“喝完了,就跟臣说说话吧。”
潋滟神色一暗,她想起来了,先生当初也是去楚地见过皇帝的人,回来之后,就似乎有事情瞒着她。他也是知道皇上在装疯卖傻吧,所以让她相信,楚王当时是真心要归附朝廷的。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必然是知道,司马衷早有安排。
连他也要瞒着她。潋滟突然觉得好委屈,别开头,眼睛红了。
“哎哎,丫头,别这样。”张术老脸一僵,他可不太懂怎么安慰人啊。
骗子!潋滟愤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进内室去。
“啧,臣当初可没有教过娘娘一味逃避。”张术拦住她,哄小女儿似的将她拉到桌子边坐着:“好歹听臣将话说完,再来定我们的罪。”
潋滟垂着眼眸,却坐着没动了。张术是恩师,她虽然恼,却也不会怪他。
“臣当初去楚地,见到皇上的时候,他将事实告诉过臣。”张术抓抓胡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概是臣看起来比较可靠?皇上说他相信臣,让臣暂时委屈一下,回洛阳做个守城小官。”
潋滟抿唇,张术开城门破洛阳之事她也听含笑说了,本以为是先生睿智,没想到竟然是帝王的计谋。
“臣当时很惊讶,因为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发现皇上是装傻,包括那么聪明的韩子狐。”张术道:“这样的人,必定是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忍耐力,以及比谁都浓烈的欲望。”
谁说不是呢?大好江山,他们都想要。潋滟冷冷地想,这么多年,司马衷抱着她装傻那么多次,也当真是辛苦。
“臣选择帮皇上瞒住你,不是因为不信任。”张术笑着道:“虽然知道对你来说不公平,可是娘娘,您心里有个韩子狐,皇上他是一直知道的呐!他看着你爱了他的敌人那么多年,又怎么敢轻易告诉你真相?万一你被感情迷惑,失了冷静,他这么多年的卧薪尝胆,便都白费了。”
潋滟一愣。
“虽然臣是没法儿想,他这么多年看着你和韩朔在一起是什么心情。”挠挠头,张术道:“不过皇上是真心在意你,才会将你和楚家都保下来。臣原以为,他有自己的势力,楚家不过是垫脚石,也难免会成为第二个高家,皇上是不该留的。”
如今皇上重用的,除了胡天就是毕卓和楚将军,后面二者都是楚家人,势力之大,比当初的高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给了他们这样的根基,楚家以后必然光耀一方。
潋滟微微皱眉,终于开了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功高震主,不是好事。”
张术松了口气:“你总算还会说话。”
潋滟又闭嘴了,呆呆地看着门口沉默。
“娘娘,您还是娘娘,也还背着一大群人的身家性命。任性这么久也够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张术正了神色。
潋滟嗤笑,她任性?她若是任性,早该离开了这里,再也不要回来。可如今她还在这里,不过是不说话罢了,怎么也惹着他们了?
“您打算一辈子不原谅皇上么?”
看了张术一眼,潋滟轻笑:“要我原谅做什么?不过一个女子罢了,皇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若是为了稳住楚家,我乖乖待在宫里就是,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