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抓了抓脑袋,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爱妃担心国丈,情有可原。那朕便一个人先回去了,爱妃自己也要照顾自己,等会儿朕就让含笑和休语来陪你。”
“多谢皇上。”潋滟朝她行了礼,小傻子站了一会儿,突然将她拉起来抱在怀里。
潋滟吓了一跳,司马衷动作很轻柔,没有扯到她的伤口,抱紧了她就在她耳边道:“几天要抱不到爱妃了,先让朕抱抱吧。”
撒娇的语气,带着点儿孩子气。潋滟放软了身子任由他抱着,轻轻拍了拍皇帝的后背:“又不是多大一场离别,臣妾过两日便回去了。”
司马衷放开她,笑嘻嘻地道:“朕等你。”
“好。”潋滟心里暖了暖,看着皇帝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楚府,心道,至少世间还有这么一个傻子,肯相信她依靠她。
沉贵妃回楚府照顾楚将军,后宫争幸便又重新开始。新进宫的美人娘娘们都使劲儿往晋惠帝身边凑,拦羊车,下春药,什么都做得出来。小傻子把自己关在沉香宫里,下旨不见任何妃嫔,才让这后宫平静了一点儿。
躺在潋滟的床上,皇帝随手摸了摸,竟在枕头下面摸出一截红绳来。
他认得,这是潋滟以前常戴在脚腕上的,现在也终于是取下来了。
司马衷笑了笑,拥着被子安宁地睡了过去。
“爹爹,该吃药了。”潋滟换了寻常的衣裳,坐在楚啸天的床边给他喂药。
楚啸天张嘴含了药,那药苦得潋滟都不想闻,他却眉头也没皱一下,慢慢咽下去,再含第二口。
潋滟很佩服自家爹爹,从小就是。能喝这么苦的药而面不改色,也是原因之一。
“潋滟,爹从小到大,有没有骗过你?”楚将军突然开口问。
潋滟一边舀药一边摇头:“不曾,爹爹自小便教导女儿,不能说谎。”
楚啸天垂着眸子点了点头,然后问:“那你告诉爹爹,现在对韩朔,可还有多少情意?”
手一顿,药勺停在半空,却丝毫没洒。潋滟认真地看着楚啸天,摇头道:“半分也不剩下了,昨日我还在那主院外头,拿匕首扎进了他的肩膀。”
这几天朝堂是安静了,楚啸天不上朝,韩朔也不上朝。只有老好人赵太尉还会嘀嘀咕咕给皇上禀告一些事情。
“如此便好。”楚将军轻咳两声,捏着被子道:“韩朔与我楚家,也是势不两立。他伤我,你伤他,此后怕是更不能相容。爹就是怕你总是因情误事,才多嘴两句。潋滟,此生此世,韩朔不是你的良人。他那心里,怕是一直放不下明媚的吧。”
潋滟凝眉,放下药碗问:“伤了您的,当真是韩朔么?”
楚啸天沉了脸:“除了他还能有谁?韩朔门下的武士众多,刺客蒙面而来,老夫不记得是谁,长何种模样。可是他腰间系着的腰带是韩府里头的人常系的双扣云锦纹腰带,老夫曾在虎威和谢戎身上见过,认得它。”
尽管猜到可能是,但是听自家爹爹亲口说出来,潋滟还是觉得心往下沉了沉。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韩朔是当真没把她当回事,才会一直对她的亲人下手。先是大哥,再是爹爹,真当她是这般好欺,半分不会还手么?
“潋滟,爹爹觉得,你还是早做打算。新都那边已经开始筹备,你最好想办法拿到韩朔的令牌亦或是兵符。不然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想带着皇帝一起逃出去,还是有些勉强。”
“女儿明白。”潋滟摸了摸药碗,有些凉了:“女儿先将药拿出去热一热,爹爹好生休息。”
楚啸天点头,看着潋滟单薄的身子慢慢晃出去,心下也有些不忍。
他只剩这么一个女儿了,却不得不欺骗她呵。其实几个孩子里,他亏欠得最多的就是潋滟,从最开始她与韩朔的婚事起,他这个当爹的,就欠了她啊。韩朔为什么会退婚,只有他知道,却从来没有给潋滟说过半句。
兴许等以后一切尘埃落定,他行将就木了,会把那些往事告诉她吧。
而现在,潋滟只能恨韩朔,不能多其他半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