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秦衍,秦默亦有几分无奈。不过他并未在秦衍的问题上多加纠结,依旧说回了方才的话题,“看来,后日的顾府之行,阿音似乎比从前更期待了。”秦默眸光若水,淡淡移开目光,与公仪音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虽是如此,两人身上的气质太过清华,仍是频频引得楼中食客侧目。
“确实。”公仪音轻笑,点头。
顾晞朝,顾晞遇,似乎……顾家这些人,比想象中的要更有意思呢。
两日后。
洋洋洒洒飘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尽管如此,因气候不见回暖,地上积雪未化,放眼望去,世界仍是一片银装素裹。
顾家的宅邸位于胜业坊,只是不在久负盛名的乌衣巷中,而是位于胜业坊东侧的清平巷中。
清平巷中居住的人家不多,是以平素里总有些略显冷清。这一日,却突然驶来了一辆华贵的车辇,珠玉为饰,锦彩为幔。
牛车径直驶到巷子尽头停了下来,车中很快下来两位清丽女婢,一左一右挑起厚厚的车帘,将车中之人迎了下来。
下来的女郎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姿容既好的年岁,在雪地中兀自饱满地盛开着,脸上珠玉光华,琉璃璀璨,直教人移不开眼去。
正是公仪音。
她抬起那双明灿的杏眸,在眼前古朴的院落上打量几许,最后落在墨色门匾上刻着的“顾府”两个大字上。良久,她才收回目光,侧头冲着两侧婢女道,“阿灵,上前通报。”
守门的侍卫看呆了去,直到阿灵上前出声行礼,才恍然回神。
阿灵语声脆而快,吐字如珠,两名侍卫本就被公仪音的姿容所吸引,一时难以反应。阿灵重复了两遍他们才搞清楚状况,一听阿灵话语中的“重华帝姬”四字,脑中顿时清明,神情一凛,想起郎主早已吩咐的事。一人慌忙上前朝公仪音行礼,另一人则急急进府通报去了。
上前迎接的侍卫似被公仪音身上所散发的气韵所灼到,不敢直视公仪音,恭敬行礼后慌忙又低了头,带着些微颤抖道,“殿……殿下,您里边请。”
公仪音轻笑一下,眼落流光,抬步走了进去。
连着下了几天雪,今日虽停,天气却仍旧不大好,周遭一片阴阴沉沉的,带着些森寒的压抑。尽管如此,一踏进顾府,还是觉得一股清雅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前世的公仪音,几乎同顾家没有任何交集,因而活了两世,这是她第一次踏进顾府——她名义上的外祖家,是以颇有些新奇,余光微微打量着周遭,将顾府景色尽收眼底。
各大士族府邸公仪音也去过不少,但不得不承认,尽管占地不大,但若论低调古朴,顾家绝对排得上号。所以的建筑只是简单的白墙青基,褐色屋瓦,唯有连接整个顾府的抄手游廊用了鲜明的红色,栏杆雕工简朴中透着细腻。整个府内的构造简洁大气,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意趣。
有身穿统一服制的仆从穿梭其间,男着深蓝色,女着鹅黄色,色彩交相辉映,如同繁星闪烁的夜空,给这阴沉的冬季带来几抹亮色。行动间亦是训练有序井井有条,体现出良好的素养。
怪道顾晞遇虽不过八岁,行止间亦有了大家风范。能将侍从女婢训练成这般之人,培养出来的后辈定然不会弱。
方才那侍卫引公仪音入了府,很快有粉衣女婢上前接应,微笑着行礼后带着公仪音继续朝前走。
踏着青石板路上尚未消融的积雪,女婢引着公仪音几人到了顾府待客的大厅。门口亦整齐划一地立着四名女婢,见公仪音过来了,忙上前行礼,又挑起门口厚厚的毡帘请了她进去。
厅中四角燃着火烧正旺的火盆,一进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有种温暖如春的感觉,顿时让人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不少。阿灵替公仪音解下身上披着的刻丝暗绣彩翟如意纹披风,抖了抖上头沾染的簌簌雪花,然后递给一旁候着的女婢。
公仪音立在门口,抬眼打量着周遭。
正厅中的摆设亦是简单明了。上首是梨花木制的长几和坐榻,两侧亦各设三张同色长几,规制稍小。东北角除了燃着火盆外,亦有紫檀木高几一张,上头搁着的鎏金竹节熏炉散发出袅袅熏香。
公仪音在女婢的指引下入了席,很快有茶水斟了上来。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做来,没有半分耽搁和混乱。虽无主事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不紊,显出世家大族百年沉淀的涵养。
公仪音看着送茶水的女婢退出厅外,这才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龙泉窑缠枝莲纹茶盏淡淡啜了一口,心中对顾府又高看了几分。
没等多久,门外有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似乎有些急促。
公仪音凝神侧耳一听,发现来者似乎有好几人,。
这是整个顾府之人都来了?
她心中有了准备,收回目光端坐于席,淡然而高洁的目光朝门口望去。
门帘被人从外打起,首先转入厅中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身旁有两名女婢搀扶着,着一袭玫紫色袿衣,眉目慈祥,正朝着公仪音的方向急急走来。
她的脚步很快,都快将身侧的女婢甩在身后了,行动间能看出身体颇为硬朗。
公仪音微怔,很快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位急急朝她走来的夫人,应该就是她的外祖母,母妃的母亲——祝氏了。
她本以为第一个见到的会是顾氏宗主,因而未想好以什么姿态面对这个从未见面的外祖母。正在纠结之际,祝氏却已急颠颠走了上来。
公仪音顾不上多想,忙起身绕过长几走到祝氏面前迎接,刚欲行礼,手却被祝氏扶住,紧接着,被祝氏一把搂入了怀中。
“我的儿……”
耳边响起了祝氏语带哽咽的啜泣声,她紧紧搂着公仪音,嘴里念念叨叨的哭个不住。
公仪音没想到一来就受到这么“热情”的迎接,颇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僵着身子被祝氏搂在怀中,面上显出几分尴尬。
她想过无数种和顾家人初见的场景,却唯独没有预料过这一种。她头靠在祝氏的肩头,看上去似乎低着头,余光却悄悄往祝氏身后一扫,将顾家其他来人尽收眼底。
走在最前的男子,亦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神情严肃,眼眸间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神色,正万般感慨地看着抱住公仪音哭泣的祝氏。该是顾氏宗主,公仪音的外祖父——顾景淳了。
身侧一人,三十来岁年纪,容貌俊朗,有着士族特有的儒雅之气,与顾晞朝有几分相似,想来就是母妃的兄长——顾琛了。
顾琛之侧站着一眉目婉约的妇人,这是顾琛之妻——周氏。
而顾琛和周氏身后的两人,公仪音见过,顾晞朝和顾晞遇。
她不动声色地将来人尽收眼底,正想着找个什么法子先脱离祝氏太过热情的怀抱,顾晞朝却似感到了公仪音的局促,声音清朗地开了口。
“祖母,您这般热情,该吓到无忧了。不如您先将无忧放开,我们再好好说说话如何?”他眉眼含笑,话语间亦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倒冲淡了几分厅中淡淡的愁绪。
公仪音微微抬头,感激地朝顾晞朝看了一眼。
顾晞朝微一颔首,用那双清透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往公仪音面上一扫,唇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弧度。他是典型的世家子弟,无论何时,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听到顾晞朝的话,祝氏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态,忙松开手,却仍是殷殷地拉着公仪音肤如凝荔的双手,带了几分风霜的眼眸将公仪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公仪音肖似顾贵嫔的精致面容之上,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泪花又浮了上来。
“像……真像……”她紧紧凝视着公仪音,语声凝噎,看到最后,掩面涕累,几欲失声。
周氏忙上前几步,搀住祝氏柔声安慰着,一边歉意地看了公仪音一眼。
公仪音冲她微微一笑,示意无妨。
想了想,冲着还在拭泪的祝氏行了个礼,语声清婉地开了口,语带歉意,“不孝孙女公仪无忧见过祖母。”
祝氏正在拭泪的手一顿,忙不迭扶起公仪音,“乖孩子……乖孩子……是外祖母不好……是外祖母不好……”
见祝氏说着说着又要掉泪了,顾晞朝忙上前两步搀住祝氏的另一侧,带着劝哄的口吻道,“好啦,祖母,您若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只能和无忧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了。我看,要不我们坐下来再谈如何?好不容易同无忧见面了,这是好事,您看看您,哭什么呢?”
顾晞朝同祝氏说话的言语间颇为随意,带了几分藏不住的亲昵。看来顾家人之间感情都很好,公仪音暗自思量。原本有几分紧张的心情反而安定了下来,落落大方地立于厅中,眉目婉约,姿仪出众。落在顾氏宗主眼中,又是一番感慨。
顾晞朝和周氏一左一右搀扶着祝氏入了席。
顾氏宗主亦走到旁侧坐了下来。
祝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起伏的思绪,看向仍旧清雅立于厅中的公仪音笑得慈眉善目,“殿……殿下快坐吧。”
公仪音抿唇一笑,声音愈发清啭动听起来,“外祖母这声殿下无忧可担不住,外祖母唤我无忧便是,这是母妃给我起的小字。”言笑晏晏间带了几分亲昵,听得祝氏心中一暖。
“好……好……无忧,你也坐……”
公仪音却不立刻入席,而是走到顾氏宗主和顾琛、周氏面前一一行了礼,这才仪态端庄地坐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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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今天得到一个噩耗……现在潇湘改了规矩,驸马这本文,因为是新题材,以后没有任何全勤福利享受了……让我去哭一哭……
感觉以后要吃土了……不对……是土都吃不起了……
【好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
好了,让夭夭先睡一觉冷静冷静【哭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