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觊觎的感觉,比当初谢麟偷盗他的明珠更加不悦。
角落滴漏声声。
过了很久,灯笼里的烛火悄然燃尽。
莹白的月光透窗而来,更显夏夜静谧。
裴道珠低下头,长时间的跪坐姿势令她浑身酸胀,再加上几乎整整一天未曾进食,肚子也饿得难受。
她摸了摸小腹。
又过了很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
四目相对。
萧衡:“我该拿你怎么办?”
裴道珠:“放我回家吧。”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翡翠佛珠被捏成了齑粉。
裴道珠视而不见,扶着花几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整理了一番仪容,平静地走向闺房外:“到底是我不配,爱慕虚荣,不知廉耻,机关算尽,一无是处。纵然是妾,却刁蛮任性清高孤傲,连伺候人都不会……从今往后,我会离你远远的。”
少女缠在双脚上的布条松动脱落。
她踩着青竹地板,血泡早已磨破,留下一个个带血的脚印。
萧衡仍旧坐在胡床上。
在裴道珠快要踏出屏风时,他瞥了眼那些带血的布条,终于出声:“喜欢上谢麟了?”
裴道珠驻足。
丹凤眼漆黑平静,她轻声:“若有重来的机会,我更希望当初春日宴上,我讨好献媚的人是他——嘶!”
裴道珠话音刚落,就被萧衡拽了回来,重重抵在屏风上。
沉重的紫檀木屏风被撞得轻颤。
裴道珠抬起头。
萧衡面色阴郁:“可惜,你遇见的人是我。你没有重来的机会,既然当初遇见的人是我,那么你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
裴道珠紧紧抿着唇,眼底都是倔强。
从前还她指望攻略萧衡,希望借他的权势庇佑自己,可是现在她对眼前的郎君已是失望透顶。
她想离开这座囚笼了。
她一字一顿:“你给不了我名分和地位,给不了我尊重和爱。萧衡,你不过是把我当做一株花,锁在你的后院……崔柚喜欢被养在金丝鸟笼里,可我却不喜欢。”
萧衡盯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他幼时双目失明,在家中十分讨嫌,父亲把他孤零零丢去寺庙,可是寺庙里的僧人也都不喜欢他。
后来他的眼睛治好了,回到家中,几位兄长也仍旧不喜欢他。
他觉得孤单,就养了一条狗。
那狗见谁都亲,却独独不肯亲近他。
在它一次又一次向长兄摇尾讨好之后,他果断动手杀了它,继而剥了它的皮制成垫子,永远藏进了他的库房里。
世人都想抛弃他。
如今,裴道珠也想抛弃他。
她像极了那条养不熟的狗。
阴影笼罩着萧衡的脸。
他笑起来时邪气纵生,令人无端畏惧。
他伸手,挑起裴道珠的下颌,同样一字一顿:“你喜不喜欢,与我何干?我偏是不放你走,偏是不成全你和谢麟,你又能怎样?”
面前的郎君过分危险。
裴道珠终于察觉到不妥,本想挣开他去找萧老夫人,却被对方紧紧箍住手臂。
萧衡的脸仍旧笼在阴影里,声线里多了几分讥讽和寒意:“金梁园处处繁华,阿难十分喜欢。只是这园子里还有个地方也很有趣,想必阿难也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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