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轻轻按在裴道珠单薄细弱的肩上。
隔着几层衣衫,感受不到彼此肌肤的温度。
萧衡顿了顿,转身离开了闺房。
裴道珠仍旧捧着食盒,安静地坐在熏笼边。
——你今夜,可要留下来与我守岁?
未曾说出口的话,反复徘徊在心间。
幸好未曾说出口……
否则,该是怎样的自取其辱呀?
往后余生,还是再也不要主动了。
裴道珠低下头,拿起洁白的云片杏仁糕,浅浅咬了小口。
她蹙眉。
杏仁有些苦呀。
梳洗过后,已近子夜。
西窗下,裴道珠穿着干净洁白的寝衣,跪坐在妆镜台前梳理长发。
新年的月光照落在青竹地板上,少女青丝曳地,娇艳明媚的小脸像是笼着云雾,透出几分热闹之后的寥落。
她一件件卸下珠钗首饰,最后才取下鬓角的那朵梅花。
花瓣边缘泛黄,已经有些蔫儿了。
她放在掌心把玩,脑海中反复浮现着园子里,萧衡把她护在怀中,替她挡下那些落雪的画面。
郎心似铁,于是那片刻的温柔就变得格外珍贵。
虽然厌恶他的自负狂妄唯我独尊,但也敬佩他在战场上横刀立马所向披靡的本事,更敬佩他兵临皇城的谋略和勇气。
不可否认,萧衡将成为一方枭雄。
称王称霸的枭雄,总是容易令闺中少女倾心。
只是……
“不能心动。”
“心动,会输啊……”
月色下,少女轻轻吁出一口气。
她翻开那本没读完的旧兵书,把梅花悄悄藏进书页。
像是藏起了一个秘密。
……
此时,崔柚的闺房。
崔柚得知萧衡今夜要跟她守岁,顿时激动不已,连忙命侍女们重新整理房屋,连罗帐和被褥都换成了崭新的。
她站在屏风后,兴冲冲地试穿新裙:“他不就是喜欢裴道珠那股狐媚劲儿嘛,我也可以狐媚给他看!快,再把腰带勒紧些!都没吃饭嘛,给我使劲儿勒呀!”
裴道珠天生细腰。
走路时袅袅婀娜,便是女子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羡慕裴道珠的细腰,只是总也下不定决心节食瘦身,反而因为后院清闲富贵的缘故,每日总要多吃几碗米饭,因此比刚进门时还要胖上十斤。
为了讨萧衡喜欢,她决定临时抱佛脚,勒一个细腰出来。
萧衡进门的时候,就瞧见崔柚浓妆艳抹地跪坐在食案后。
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脊背挺直的过分,像是呼吸不过来似的,双颊绯红如虾子,瞧见他进门,不仅不站起来行礼,还笑得一脸艰难。
他兴致缺缺地落座:“这段时间,冷落你了。”
“没冷落、没冷落!”崔柚殷勤地亲自倒茶,颇有些腼腆害羞,说话时却是上气不接下气,“九爷,您,您看我跟平时比,是不是有哪里……不太一样?”
萧衡啜了一口茶。
茶水难以下咽。
崔柚这里的茶很不讲究,全然比不得裴道珠那里。
他想着和崔家在朝堂上的合作,勉强耐着性子打量她:“似乎胖了些?笑起来的时候有双下巴,挺好的,是有福之相。”
崔柚:“……”
这福相给你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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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