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闪烁含笑的眸光,萧菱伊一怔,面露惊奇之色,“难道……难道是欢儿你?”
宋清欢点点头,将当日夺剑大会的事同萧菱伊简短说了一遍,说完,喝了口茶水,“前些日子,我们发现苍邪剑中另有玄机。”
萧菱伊越发瞪大了眼睛。
“母后方才也说了,扶澜族人自有神力。得苍邪可得天下的传说,便与扶澜族有关。”
见萧菱伊面露疑惑之色,宋清欢接着解释,“苍邪剑中藏有上玉衡岛的路径指示。所以,得了苍邪剑的人,实际上就等于能得到扶澜族人的帮助。正因有了苍邪剑,我们才下定决定上玉衡岛走一趟。”
“你是说,看在苍邪剑的份上,扶澜族的人一定会替殊儿解了体内的毒?”萧菱伊也很快明白过来。
“正是如此。”这一整件事太过复杂,宋清欢和沈初寒不想萧菱伊牵扯太多,以免她胡思乱想,所以宋清欢只挑了最无关紧要而又合情合理的部分来说。
果然,听到宋清欢这般解释,萧菱伊眼中疑惑退去些许,思忖片刻,叹口气看向沈初寒,“看来,这玉衡岛,你们是非去不可了。只是,你们俩都去了,朝政怎么办?听说最近东北境不大太平,凉国蠢蠢欲动,你们若离开,他们会不会趁虚而入?”
“母后说的是,所以我才派了阿濯前往东北崇州镇守,有他在,凉国军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朝中……”
他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我前往玉衡岛的事,不打算让他人知晓。”
萧菱伊皱了眉头,“这么大的事,旁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我才需要慕白的帮忙。”沈初寒将手中的杯盏一放,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如今刚登基不久,君彻一党虽然铲除,但难免朝中还有蠢蠢欲动之人,我这个时候离开,很容易引起朝中动荡。所以,我准备让慕白假扮我,我和阿绾则偷偷离开临都。”
“让慕白假扮你?”萧菱伊闻言大吃一惊,“你与慕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该如何假扮?”
“我曾从子舒那里得到过两张人皮面具,只要带上那人皮面具,能轻易易容成任何人。慕白跟在我身边多年,对我的习性早已了若指掌,性格又比玄影要出挑,由他假扮我,是最合适不过了。”
“可是……”萧菱伊仍有犹疑,“那声音呢?慕白的声音与你不同,难道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来?”
“母后请放心,云歌是易容高手,在离开之前,我会让她教会慕白,如何模仿出阿殊的声音来。”宋清欢接口。
萧菱伊闻言,眉头微舒,只很快又皱了起来,“那你呢?就算慕白可以易容成殊儿,可欢儿你怎么办?你若长期不出现在宫里,也一定会有人生疑的。难道……你也要叫人易容成你的模样?”
“不。”宋清欢摇摇头,“我这边该如何瞒天过海,我也已经想好了。”顿了顿,眸光幽幽看向院子里,“再过两个多月,是我父皇的忌辰。我会对外宣称,在这两个月期间,我会离开皇宫,前往天宁寺替父皇超度祈福。只要天宁寺那边打点妥当,是不会有人生疑的。”
萧菱伊闻言,面露唏嘘之色,见她眼底有忧伤浮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只能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苦了你了欢儿。”
宋清欢很快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朝萧菱伊笑笑,“母后觉得这法子可还妥当?”
萧菱伊沉吟片刻,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先前你生忧忧时,君晚闹得那么一出,不少人都有所耳闻,相信都已知道你同你父皇感情深厚。如今你说要去天宁寺替你父皇祈福,倒也合情合理。”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不过……”萧菱伊沉思片刻,又沉沉开了口,这一次,她看向的是沈初寒,“还有一件事,殊儿,你不得不考虑。”
“母后请说。”
“慕白虽然可以易容成你的模样,但是那些朝中政事该怎么办?也由慕白处理么?”慕白虽然能力出众,但毕竟没有学过帝王权术,在沈初寒和宋清欢都不在的情况下,要他独自治理一国之政,又谈何容易?
“这件事……”沈初寒沉沉开口,幽深的目光落在萧菱伊面上,“我正想同母后商量,可能……还需要母后的帮忙。”
萧菱伊不解地扬了扬眉,笑着打趣道,“需要我的帮忙?难不成,你想让我替慕白处理朝政?这我可做不了。”
心知她不过是玩笑之语,沈初寒也跟着扬了扬唇,声音温和,“母后,我想请一人出山。”
“谁?”看着他郑重其事的神情,萧菱伊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心跳不由慢了半拍。
“外祖父。”宋清欢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三个字。
萧菱伊心中紧绷的那根弦,“铮”地绷断。
沈初寒的外祖父,也就是萧菱伊的父亲萧望,曾任两朝太傅,负责诸位皇子的教习。先先昭帝时期便深得当时的昭帝器重,后,先先昭帝于春狩中被毒蛇咬伤,不幸驾崩,君无尘仓促继位,遵先先昭帝遗诏,由萧望辅政。
只是,后来君无垠举兵谋反,君无尘被杀,萧菱伊被俘。君无垠以萧家全族上下三百多口的性命相要挟,逼萧菱伊就范。
萧菱伊虽心中恨极了君无垠,只想一死了之,但到底狠不下心让萧家阖族给她陪葬,无奈之下,只得从了君无垠。
君无垠虽然答应饶了萧家众人性命,但到底忌惮萧望在朝中的影响力,登基之后,很快找了个借口将萧望贬黜出了临都。
萧望是聪明人,当初他选择支持君无尘,就已经站在了君无垠的对立面上,君无垠登基后,萧家处境堪忧。于是,他便贬之后,萧家族人也纷纷退出朝堂,离开了临都。
而萧望,则带着直系族人,回了萧家祖籍所在,位于临都西北方向的沧州。
萧家是名门望族,萧菱伊虽迫不得已才身侍两君,但心中亦觉羞愧不已,自觉无颜面对父亲和萧家族人,因此,从前还是贵妃时便同萧家断了联系,连萧望也不再联系。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君无垠生性多疑。萧氏一族好不容易才脱离险境,萧菱伊不想因自己之故,让君无垠重新将目光瞄向萧家,再次让萧氏一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至于后来,沈初寒登基,萧菱伊身份恢复,其实她也想过回去看看父母,只是……到底心中太过羞耻。经过这么多事之后,她自觉实在再无颜回去见萧家父老。甚至,她都想过一死了之,只是到底不想伤沈初寒他们的心。
见萧菱伊神情恍惚,宋清欢大抵也能猜出她的心思,抿了抿唇,柔声开口道,“母后,您的苦衷,相信外祖父都能理解的。”
沈初寒赞同地点了点头,“母后,我虽不曾见过外祖父,但也曾过他的不少传闻。外祖父并非迂腐之人,当年您的选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是您忍辱负重,萧氏一族怕早已覆灭。外祖父一定懂这个道理的。”
萧菱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汹涌的情绪,眸光颤抖着看向沈初寒,“殊儿……想怎么做?”
“我想带阿绾回一趟沧州萧家,亲自请外祖父出山。”萧望历经三朝,辅佐过两代君王,于朝政上自有独到建树。沈初寒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他前段时间曾命人私下调查过,萧望的确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由他来督政,是目前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他知道萧菱伊心中总有个过不去的坎,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相信萧望也一定能理解。所以,他也想借此机会解了萧菱伊心中这个疙瘩。如果萧望当真因此怪罪于萧菱伊,那么,萧家这门亲戚,他也不必认了。
想到这里,沈初寒回了神,语声微微一顿,看向萧菱伊,“母后……可愿与我们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