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周琪与周滨膝下都添了儿女好几个,唯独他只有贤哥儿一根独苗,他能排除万难从周老将军与周老夫人手里把孩子抢过来,带到安北,着实不易。
周老夫人曾经骂他:“你自己在外面吃苦,怎能将贤哥儿带到安北去?他一个小孩子万一水土不服生病了怎么办?你是他亲爹吗?”
许多人都觉得他不近人情,将贤哥儿丢在军中,跟着将士们一起锻炼,可是唯独他自己心里清楚,儿子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贤哥儿是他唯一的血脉,是他与至爱所生,他怎么不会疼他呢?
——不过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来缓解刻骨相思罢了。
有了贤哥儿在营里的陪伴,他才会觉得这些年的军旅生涯也不是那么寂寞。
“天佑跟锦姐儿是跟着爹娘过去的,你还是留在营里吧。”
贤哥儿却犯了倔,好容易有了小伙伴,在帮助别人的大道上,怎么能落于人后呢?
“不!爹要是不带我去,我便跟着柳姨傅叔他们去!”
周大将军身边的亲卫们面面相窥,随行的将领们都不敢开口,谁都知道贤哥儿是大将军的命根子,这些年大将军对贤哥儿虽然严厉,可若是贤哥儿发烧不舒服,大将军总是彻夜不眠的照顾,谁又敢开口劝说将军带着小公子呢?
但小孩子犯起倔来,简直毫无道理可讲,周鸿也试图跟他说好话:“贤哥儿乖乖留在营里,疫区很容易染病。”
贤哥儿小小的身子站在马前面,拉着他的马缰不松手:“锦姐儿比我还小呢,她都不肯留在营里,要跟着柳姨去疫区,我怎么就不行了?”
偏偏锦姐儿唯恐天下不乱,斜刺里跑过来怂恿贤哥儿:“贤哥哥别怕,爹娘都是纸老虎,我娘不答应我出门,我就跟天佑哥哥悄悄跟过来,她没法子只能带着我了。她若是再不同意,我就扒在她身上不下来,撒泼打滚耍赖都行!”还示威的朝马上的周大将军瞧了一眼,又撒丫子跑了。
“娘——”朝着远远走过来的一男一女跑了过去。
周鸿识得远处走来的正是傅家三公子与柳大夫。他后来有几次与贤哥儿站在隔离防护的地方联络感情,正逢傅奕蒙过来,两人也聊过几次,算是熟人了。
他的目光追随着锦姐儿奔跑的小身子到得那两人面前,柳大夫才伸臂要搂着女儿,与她并肩而行的傅奕蒙将小姑娘一把抱住,高高举了起来,引的小姑娘咯咯直笑,如果不是锦姐儿不住口的喊:“傅伯伯再举高点……傅伯伯……”不知情的还当这是一家三口呢。
有了这一出,贤哥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留下来了,最后折中的办法是三个小孩子跟着柳大夫,周鸿与傅奕蒙骑马。
傅奕蒙与周鸿并肩而行,听着马车里孩子们的笑闹声,安慰忧心忡忡的周大将军:“大将军不必担心,我师妹的医术是极好的,祖父不常夸奖别人,也唯有师妹让他老人家赞不绝口,由她看着三个孩子,应该也无大碍。”
周鸿眉头都拧在了一处:“柳大夫的医术是不错,只是孩子们好动,万一到处跑来跑去,惹上病怎么办?”
傅奕蒙便笑道:“谁说不是呢?大将军可能不知道,在下膝下也唯有天佑一个,师妹也唯有锦姐儿一个闺女,都是独根独苗,做爹娘的哪里不疼孩子呢。”便将两小私自从邕州跑出来的事情讲了一遍:“……这俩小家伙胆大包天,被师妹打了一顿板子倒老实了,可凡事拗着孩子们的性子也不行,总要让他们经经风雨才好。”
周鸿听他言谈之间对师妹甚是回护,便带了几分打趣:“听起来三公子对柳大夫倒是颇为回护,可惜伊人已嫁啊。”
傅奕蒙经商多年,该有的心思一样都不少,师妹孤身在帅帐里多少日子照顾周大将军,且听说周大将军并无正妻,又是这么年轻英武,富有传奇的英雄式人物,内心里未尝不曾担心师妹跟周大将军之间擦出火花来,趁势笑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师妹守寡多年,说起来也是个命苦的。祖父对师妹满意,天佑也喜欢跟师妹在一处,她为人温和,家里也有一摊子家业要她操劳,我也见不得她奔波劳苦,等这次治疫回去,只要师妹点头,我便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周鸿既然放下了心结,见傅奕蒙生的仪表堂堂,却能对个毁容又失声的孤弱妇人钟情不已,无端触动了他的心肠,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傅三公子性情中人,不被外在的条件所阻,对柳大夫一往情深,在下佩服!若是定了成亲的日子,务必告诉周某一声,周某就算不能亲至道贺,也必厚厚备一份礼,以谢傅家与柳大夫对安北百姓与周某的深情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