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声闷头跟在齐家贵身后,惴惴不安。
李婆子的殷殷期盼,终于把人给盼回来了,看着风尘仆仆的齐家贵,李婆子跑过去,边哭边打着“你这孩子,就不能家人省心点,把话说清楚再走么,可担心死我了,担心死我了。”
齐家声离家之时,李婆子尚是一头黑发,如果头发已经花白,皱纹爬满了脸,不敢相信,母子再见之时,母亲竟这样苍老了。齐家声双手有些抖,鼻子有些酸,从唇齿间挤个字“娘”
李婆子如遭雷击,浑浊的双眼想要看清齐家贵身后的人,可是越来越多的泪水不住往下流,李婆子用手抹了又抹,还是有些模糊,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手不停的抖着,抚着齐家声的脸,“我的儿啊,我的儿。”
齐家声激动的抱着李婆子,以前母亲抱自己时,自己及母亲胸前高,如今自己回乡之时,母亲却只到自己胸前高了。齐家声心中悲痛酸涩欣喜,万般情绪,最后只化作汪汪大哭。
秀娘也在一边抹着泪水,太好了,总算找回了个小叔。
小玉扯了扯李婆子的袖子,“阿奶!阿奶!先让人进门,后边还有人呢!”
“对对对,来来,进来进来,吃没没饭,喝水还是。”李婆子太过激动,说话一团一团已让人听不清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虽说齐家声是小玉的亲叔叔,可小玉并没见过,也没相处过,对小玉来说就跟那一般客人差不多,没有齐家贵李婆子见人那般欣喜激动。只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终于找回来了个,了了李婆子半桩心愿,以后再找到另外两个就圆满了。
“家声啊,后边这这是?”
“娘,这是我媳妇小草,这两个小子是您孙儿,大的这个叫齐树,小的这个叫齐木。”齐家声介绍道。
“阿奶,进屋说吧,有什么进屋细细说,隔壁还有人在呢。”小玉提醒道。
李婆子连连称是,拉着齐家声的手就往里走。
进了屋齐家声就俯跪下来,齐家声媳妇和孩子看着自家爹都跪了,也跟着跪了下来。
“家声,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李婆子使劲的拉着齐家声,可齐家声就不愿起。
齐家声抱着李婆子的腿,痛哭道:“娘,你听我说,我那年和师傅走后,就陪着师傅走街串巷,倒也能混个温饱。每天就走走停停,师傅说要去北地采一味药,我们便一路往北而行,最后到了安林。那天师傅在峭壁处看到一株药,非要去采,就叫绑了麻绳在身上,叫我拉住一头绳子。”
李婆子拍着齐家声的背慈爱的说道:“行了,行了,过去的就过去了,苦了吃完了,自然就只有甜的了。”
齐家声摇头,继续哭诉道:“娘,你让我说完,后来师傅踩的土石松动了,人往下掉,把我一起拉下了山崖。醒过来时,我们都还没死,掉进了林子中,师傅腿断了,而我被挂在树上,浑身是伤。”
看向一旁的小草“小草出门采菇子,看到有人,就叫了家里大人来,把我们抬到了她们小村庄。小草他们村叫林子村,全是做伐木的,也全是奴籍,全都是被工头替他主家买到那的。”
“师傅腿断了,也一身的伤,一直高热,林子里找不全师傅要用的药,过了半个月,师傅他老人家就去了。我因会看些小病就被那工头留了下来,林子很大,每个月都会有人来拉木头,我试过想跟着拉木头的车跑出去。结果被工头发现了,最后遭了一顿毒打,接下来的几个,一直想逃跑一直被抓回来,又挨打,要不是看着我还有点用,可能,就。”
秀娘扑在齐家贵怀里哭了起来,李婆子哭嚷着:“我的儿啊,我的儿。”
齐家声握住小草的手“小草告诉我,这个林子没有地图,跑三天三夜都跑不出去,村里有些人想跑,最后葬身在野兽口中了。我只好歇了心思,后来和小草成了家。”
齐家声缓了口气道:“本来,我也以为,以后就在山里过一辈子了。今年冬天,大雪封了山,也没人进山拉木头,也就没人送米送面进来,挨了半个多月,天寒地冻,外边实在找不到些什么可吃的,就吃树皮草根,也有些想去打猎的,结果都没回来,死了好多人。”
“领头的大山哥逼工头交出地图,那工头也不想死在这林子里。就乖乖的交出了地图,大家就照着图跑,路上又死了些人,最后出林子的时候,一大群人,就只剩十几个人了。以前我救过大山哥一命,大山哥照顾着我们家,要不,可能我们也死在里边了。”
李婆里抱着齐家声,哭的心肝都快碎了。
“大山哥把从领头那抢的东西银子都分给了我们,看着有招兵的,就去参军了。大家各奔东西,我有家,我记得,我是有家的,我想回来,我和小草带着两个孩子往回家的路赶,银子用的差不多了,我就想着像师傅那样,做个游医,给人看看病,可是没有什么人信我,我们到湖州的时候,银钱用光了,又没人找我们看病,结果,结果就。”
两母子抱头痛哭,小玉也流了些眼泪水,心虽可怜这叔,却更担心李婆子,年纪大了,大悲大喜之下容易中风。
“阿奶,你先别哭了,这是大喜事,哭的像死了人一样,先把人安顿好吧,再采买点好的,好好庆祝下。”小玉劝说道。
“是,我这一激动什么都忘了,家声啊,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旁的就什么也别担心了,小玉,兴隆,兴家,来见过你们三叔。”李婆子喜笑着说。
小玉兄妹三人齐叫了声“三叔”,算是认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