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起身走了两步说道:“家贵啊,依我之见,你尽可在河运那边多呆段日子,你为人有些精明,却不知道变通,你在那河运,遇到走南闯北的人那么多,怎么都不知为自己谋些私利。这么多年,你就兢兢业业在做事,从来也不拿不收,每年还花了一二十两银出去。你看看你上一任的老掌柜,人家卸任之时,家里都西拉了几车,你家里有多少?”
齐家贵被李先生臊的脸皮有些发烫“先生,你就替学生指条明路吧,你也知道学生愚笨。”
“家贵,你既掌了这块地方的河运,看到货物南北流通,何不自己让人捎带些货物,南北皆有,只做倒卖生意,你在这地面有权,那些要从此地过的,还不得与你结交,行了方便。世人皆说士农工商,商人最低下,我却不以为然,上京那些个高门大户,哪家不是在大夏开着门铺店面,以此谋利,不然就靠当官那点微薄俸禄,哪能支撑起一家子的吃穿用度。”
齐家贵知道李先生对自己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心里感动,点点头,自己在河运却实是从未替自己谋过利,就想着接了东家那么多工钱,要好好办事,没想到一场飞来横祸,这么多年的积攒一下就空了。
李先生看着齐家贵在深思,也没打扰,径自坐下喝着茶,一副悠哉清闲的模样,像刚才自己说得不过是家常小事一样。
如果小玉听到这番话,恐怕会赞叹,这李先生,眼神真利呀,一点也不像那些只会死读书的酸儒。
秀娘见过几次朱翠英,感觉这夫人自带股优雅之气,自已就一穷乡僻壤的乡野之妇相较之下太显的拙劣,有些自卑。没想到今天接触却发现在这夫人待人亲和,说话又爽朗,就心生了几分亲近之意。凡是朱翠英问的,秀娘都细细作答。朱翠英见秀娘也不像见过的乡野妇人那般小家子气,自己到这地方还未认识什么人,一见秀娘也觉得亲近,叫秀娘没事过来多多走动。
“秀娘,感觉肚子边这个小家伙还乖么。”朱翠英下嫁给李奉贤多年才生了个宝贝儿子,可惜年纪大了,生李思云时伤了身子,眼见着自己是不能生了。对小孩子很是稀罕。
秀娘摸了摸肚子,一脸慈母光辉“怀这小家伙,就一天到晚的想睡觉,其它的倒也没什么,这家伙在肚里边,偶尔踢我一脚,又翻个身的,将来怕出生之后更加顽皮。”
朱翠英抚掌对秀娘笑道:“肚里就是要顽皮些,动一动才好,这样生的孩子才健康些,我家思云当初在肚里边就不爱动,生下来体子又弱,如今渐渐调养过来了,又一直被他父亲拘着,没一点孩童样子。”说着对李先生有了丝丝埋怨,儿子一直就安安静静的,让当母亲的更操心。
“翠英你就别说那些丧气话,能安静的哪能不好呢,性子能定下来,将来才能成了大事,你看我们家那两个小子,小些时候一天到晚的往外边跑,掏蛋摸鱼的,一张雪白的小脸晒的像个小黑炭似的,现在那脸都没白净过来。秀娘话是在笑骂自己两个儿子,那语气却无比温和,当娘的眼中,孩子再怎么样,还是比别人家好的。
朱翠英想起秀娘明年就要生了,家里还有许多小衣,便向秀娘开口说道:“秀娘,以前思云出生的时候,收了不少小衣,还有些新的,你看看能用的上不,随我来挑挑,反正我放着也没什么用,以后啊思云成了亲,有了孩子,不知道又得收多少。
秀娘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听着朱翠英的解释,又想到自家情况,肚里这娃怕是穿不上什么新衣了,有些感激的看着朱翠英“这就麻烦你了,我到你家做客都没带什么东西,没想到还要收了你的礼。”
朱翠英拉起秀娘的手拍了两下对秀娘说:“什么礼不礼的,我们家不缺这个,再说那些东西,我们也用不上,就给你不要,过两年还是得清了出去。”
秀娘放下心来,准备跟着朱翠英进里屋,回头发现小玉没在那座位上,四处张望了下。
朱翠英向站立一旁的小丫鬟问话道:“紫苑,可有见着齐小姐。”
紫苑上前福了下身,回道:“齐小姐刚进了小院,在洗墨池和少爷论画呢。”
大夏的民风比前朝开放不少,由女子可出门逛街就能瞧出,男女之防也不是很严,小玉还没及笄,就两个孩子玩闹也没什么。
秀娘向朱翠英歉意一笑“这丫头真是的,都不说一声就走了,让人好生担心,回去得好好说说她。”
朱翠英挽过秀娘手臂“说那些做什么,孩子就有孩子那样才好,如果有人能同云儿谈论起来,我自是欣喜万用,你不知道这孩子不太爱同其他人接触。”
秀娘和朱翠英挽着手,话题又扯到孩子身上了,边走边说,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
直到小厮来请,可以开饭了,李家与齐家的几人才围坐到桌前。李家虽说比其他人家宽和,但还是大家出身,自要讲就些大家规矩,食不言还是要做到的。几人慢腾腾的用过饭,小玉还记得明天要卖猪杂的事,提醒了齐家贵一声。一家人向李先生等人告辞之后,提了两个包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