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禄正待仔细汇报这些日子里的大事小情,却又听孙绍宗交代道:“昨儿晚上荣国府有个小厮,在武庙街附近被人杀了,你去宛平县跑一趟,把这案子承接到府里来,由我亲自接手处置。”
听说涉及到荣国府,林德禄自然不敢怠慢,忙去前面赶了马车直奔宛平县衙。
等他匆匆离开之后,孙绍宗便向赵无畏打听道:“那仇云飞最近如何?”
“回老爷的话。”
赵无畏忙斜肩谄媚的禀报道:“仇大人自从初八那日,被迫在人前想卫通判服了软,便一直蔫蔫的没个精气神——不过最近几日似乎又稍稍好转了些。”
看来这事儿对仇云飞的打击,还要胜过上回被冯紫英当街痛殴。
毕竟那次只是输在了武力上,这次却是连赖以嚣张的家世,都被卫若兰给无情碾压了,而且还看不到报复回去的希望,仇云飞因此而颓唐,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去把他叫来,再带上几个得力的,跟本官一起去勘查现场。”
孙绍宗随口吩咐了一声,却是先进到里面,取了这半个月积攒下来的两份邸报——在津门府这半个多月里,看不到这大周朝唯一的报纸,倒还真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似的。
将那两份邸报叠好了揣在袖筒里,孙绍宗施施出了正堂,就见仇云飞和几个捕快,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
只是这小子瞧见孙绍宗之后,却是板着个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显然,对于孙绍宗这个挑起争斗始作俑者,他也一样是心怀怨愤。
不过看他即便再怎么不爽,却依旧乖乖躬身行礼的样子,倒也还算是有些长进。
“走吧,去武庙街。”
孙绍宗招呼一声,领着众人鱼贯而出。
等到了那府衙门前,仇云飞正待喊来自己的家仆马车,却被孙绍宗伸手拦住,不容置疑的往自己马车上一指,道:“跟我坐一辆车吧,路上有些事情要与你交代。”
仇云飞张了张嘴,似是想拒绝,但欲言又止半响后,还是板着脸爬到了车上。
孙绍宗也跟着上了车,却并不急着开口,反而将袖筒里的邸报翻出来,津津有味的瞧了起来。
仇云飞原本一脸高冷的模样,但等了半响仍不见孙绍宗开腔,便猴子似的坐立不安,最后忍不住冷笑道:“如今老……如今我栽了面子,那姓卫的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算是趁了你的心思!”
孙绍宗听了这话,便一脸鄙弃的上下打量他,直瞧的他愈发恼了,这才嗤鼻道:“你的面子能值几个钱?这丢的分明是你爹的面子,是你们仇家的面子!”
“你!”
被这一句话戳中了肺管子,仇云飞的心态顿时就炸了,猛地蹿将起来,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在车棚子上。
他龇牙咧嘴的却顾不上喊疼,只怒视着孙绍宗道:“姓孙的,你特娘到底什么意思?想看我们仇家的笑话,就凭你也配?!”
“没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提醒你,眼下这一切其实都是你自找的。”
孙绍宗淡然道:“若不是你一向蔑视王法,我怎么会有机会挑拨离间?若不是你一向不守规矩,让人捏住了把柄,仇太尉又怎么会抵受不住压力,不得不向北静王低头?”
“你……”
“你是不是觉得,旁人都要循规蹈矩,偏你一人横行无忌,最是嚣张得意?殊不知这等行径,在有心人眼里简直是蠢得要死!”
“试想,如果那卫若兰想针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话,他会仅仅满足于让你低头服软?别天真了!”
“他随随便便想些阴损主意,就足够让你吃尽苦头,甚至丢掉性命!”
说到这里,孙绍宗伸手在仇云飞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的道:“虽说规矩王法,往往抵不过世家权贵,但只有学会在规矩王法里挥斥方遒,才能常保权势富贵——别忘了,仇太尉总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
仇云飞若有所思半响,却忽的把头一撇,四十五度角望着车顶,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没想着做什么大官儿!”
这傲娇劲儿……
“老爷,咱们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