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非东林党的大学士对于贵妃派的金忠,肯定是大大的好事,这一点从贵妃娘娘舒缓的神情也能瞥出。
皇帝增补谁入阁,于张诚都无关系,他是“中立派”,也可以说是“帝派”,并不曾参与东宫储位相争,因而不管哪个做阁臣,对他张诚都不打紧。只要皇帝在一日,他张公公就是一日的大珰。
只是奇怪皇帝怎么突然变了口风,不过这样也好,今日定不下这东厂太监人选,倒也不让他张公公难做。
不想,皇爷却紧接着说了句,他道:“拟旨,东厂理刑千户办差不力,着罚俸一年,以示效尤!”
罚俸一年?
金忠和张诚听了皇爷的话都愣了,皇爷这真是轻重不分了,东厂没有提督太监主事,出些纰漏再所难免,可关那理刑千户何事。
皇爷真要是罚的话,这罚的也未免太轻了吧。且没有道理,毕竟从前诸多矿监税使被杀时,在任的东厂太监可是陈炬,当时却不见皇爷你把陈公公怎样,如今陈公公不在了,你把旧事重提,这未免…
未免,不够厚道。
金、张二人肚中腹诽。
万历说完罚那东厂理刑千户俸禄后,却是站在那里不吭声了。他腿脚不好,是半倚在桌上的,看神情,不知在想什么。
金忠和张诚只当皇帝还有后文,不敢随便出言。倒是郑贵妃知道丈夫在想什么,她陪伴丈夫二十余年,对皇帝心性摸的比任何人还熟。
她从皇帝突然增补两位非东林出身的阁臣一事上,猜出皇帝对于东厂太监人选有犹豫,不然早就一言而决了。
至少,皇帝似乎并不想任命马堂,或眼前这两位。要不然皇帝直接授任便好,或是等司礼监拟出人选也可,为何不着调的罚个理刑千户的俸呢。
说到底,自家的丈夫只是想表个态度,如当日绝食以逼内阁般。
而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江南的事。
丈夫动怒的原因是魏良臣的上疏,是江南一些人胆子太大,丈夫怕海事办不成,弄不到银子,再连累寿宁那边的债券。所以便想表个态度,但这个态度又不能表现得太过。
或者说,自家的丈夫还不想“便宜”的把东厂太监给卖了,他还指着这个空缺的位子能够得进一笔实在的钱财。
这钱,马堂也好,别人也好,谁出的多就给谁。
怎么看,自家的丈夫都是有理智的,没有一时冲动把东厂太监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给送出去了。
不能亏了,又不能不办事,皇帝就为难在这了。
想着正旦女儿递上的大“礼包”,贵妃计上心来,既然丈夫暂不想委东厂太监,那便来个权宜之计好了。
“陛下,俸禄是罚了,可该办的事还得办。若陛下暂无属意人选,臣妾倒以为可先放着,陛下再好生看看,但现在陛下得做些事,要不然再有这种事发生,陛下还得动怒…正如陛下所说,他们敢害陛下的家奴,未必就敢害陛下了,难不成陛下想每天睡觉时都得提心吊胆么。”
贵妃娘娘这火煽的…
金忠和张诚听着贵妃娘娘说这话,可是冷的很。
刚才怒火中烧时,失手推了贵妃,万历心中有些愧意,听她这么说,睁开眼睛,柔声说道:“以爱妃的意思如何办才是?”
贵妃道:“事情是陛下开海引发的,既是海事,便由海事衙门办好了,何必怪到厂卫呢。怎么说,远水都救不了近火。”
“爱妃的意思是?”万历有些不解。
“魏良臣为陛下所授钦差提督海事太监,自可有侦缉之责,更有守土保民之责,臣妾的意思是不若于江南再设一镇守,如此便可让宵小不敢窥视了。”
“江南镇守太监?”
万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