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汪文秀只是个陪客,并非正主,人家也不是来巴结你魏太监,而是受人之托来的。
真正要见魏公公的是另外两个中年人。
这两位名字经汪文秀口说出来,魏公公当场心就突了一下。
这真是来头一个比一个大,且名声一个比一个响。
第一位就是今年的殿试探花郎、日后的东林领袖、江南文坛盟主钱谦益。
眼下钱谦益还没有日后成就,今年刚刚三十,且刚中探花,回乡探亲,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第二位厉害了,号称明朝最后一位儒学大师,姓刘名宗周。不过眼下也年轻,只比钱谦益大了四岁。
汪文秀是个实在人,知道眼下扬州这边得罪不起这位跋扈嚣张,连高邮卫都敢敲诈勒索的提督内臣,因而姿态放的很低,笑着将钱探花和刘大儒过来的目的说了下。
却是想请魏公公通融一二,将被掳到吴淞的东林书院师生放还。
魏公公听了一乐,不住打量着钱谦益和刘宗周,这二位的事迹他老人家可是最清楚不过。
一个担了个“水太凉”的名声,但还算是有点身为汉人文坛领袖的良心,晚节虽失,但此后亦能弥补,真要盖棺定论,也是个二八开。
此君最叫人羡慕的事大概就是老牛啃了柳如是那丛嫩草吧。
眼下,钱盟主已然三十,柳小草嘛,大概尚未出生。
这真是应了那句叫人感慨万千的话:经过幼儿园时莫要按喇叭,免得吓着了贤妻。
刘宗周这位大儒,公公了解不多,因为凭心而论,他不太喜欢这些儒家的所谓宗师,尤其是这位刘宗周平生所倡乃程朱理学,而程朱理学恰恰是公公最讨厌的。
相较起来,刘宗周比顾炎武以及他的弟子黄宗羲等人在文坛的影响力更大,甚至比钱谦益还要得士人之心,在朝在野都影响巨大,然而这位大宗师却是个消极抗清派。
消极到,清军南下,刚刚过江,宗师连鞑子影都没瞅见就绝食而亡了。
也许,刘宗师认为这样就不会做贰臣,玷污名教,背叛平时所学之道,成就自己的人格。
可要魏公公来说,却是不能不痛骂!
你他娘的有自杀的勇气,就没有带领师生弟子反抗的勇气吗!
要知道,你不是一般的老夫子,而是儒教的大宗师啊!
在这个儒家思想治国,百姓皆以读书为荣的时代,一个儒家大宗师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甚大!
刘大宗师是死了,不做贰臣,可他的行为却无疑在告诉这天下人——抵抗是没有用的!
有鉴于此,公公对刘宗周自然没有好感,钱谦益嘛,没有坏感,但也谈不上有好感。
因为,这二位和他魏公公就不是一路人。
公公能肯定钱谦益是东林党人,因为最后一个东林领袖就是他。刘宗周是不是东林党,公公不能肯定,但是他肯定和东林是交好的,要不然不会来做这个说客。
“人,咱家是不能放的。”
公公毫不犹豫,别说是两位日后的领袖,就是顾宪诚复生,他也不会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