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汤焱的身上,想要看看刚才那个伶牙俐齿的他,现在到底要怎样才能改变当下的局面,或者说,大家都想看看他怎么出丑。
宋研之见潘仲年帮自己说话,也微微颔首表达了谢意,只是她并没有像其他的女生那样,被潘仲年这段丝毫没有涉及艺术造诣仅仅是拿拍卖价以及大师名头压人的话所震动。
即便如此,宋研之其实也挺想知道,汤焱究竟要如何应对,毕竟,汤焱把她气得不轻。
“哦,原来这幅画的作者这么有名啊。”汤焱挠了挠头,随即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极其瞧不起他的话。他说:“可是真的就只是还行么。”这种说不出任何道理,仅仅只是强行贬低的方式,让几乎所有人都深深的鄙视汤焱,觉得他真不是一般的无耻。
“艺术作品虽然是强调个人眼光,可是也不是你这么空口白牙说一句还行就能敷衍过去的。你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到底怎么了,这幅画居然就只是个还行?”潘仲年步步紧逼。
汤焱斜着眼睛看了看他,摇头道:“我发现你很喜欢用子丑寅卯这个词啊,你是不是就只知道这么一个成语,所以不厌其烦的反复使用?刚才在宿舍,你也非要我说出个子丑寅卯,现在你又要我说出个子丑寅卯,鼠牛虎兔是你们家亲戚啊?”
这番话还是成功的让围观者笑出了声的,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就会就此支持汤焱,不懂艺术不代表这些学生不知道楚中美术学院的副院长是怎么回事,哪怕汤焱是个学美术的学生,说出这种狂妄之语都还算勉强能理解,偏偏江城理工大学根本就没有美术专业。所有围观的学生都觉得汤焱根本就是大话说过了头现在在插科打诨。
“你管我喜欢用什么成语……”潘仲年恼羞成怒,他之所以出头,一方面是想报一箭之仇,另一方面,多多少少也存了跟宋研之套近乎的心思。现在被汤焱占了口舌上的便宜,他再一次的被气得满脸通红。
“你少在这儿岔开话题,你倒是说说清楚,左世宁院长的作品,怎么就成了还行了。”
这话一说,迅速获得了不少人的附和,大家都在议论,也觉得汤焱就该要么给个解释,要么赶紧道歉灰溜溜走人。而美术社团那边的几个女生,除了宋研之之外,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矛头直指汤焱。
汤焱其实也有些着急,刚才对那幅画的评价完全是下意识之语,没怎么经过大脑思考,换成以前他是绝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完全就是之前那个抽奖给闹的。
不过汤焱绝不是那种能任由别人欺负到他头上却隐忍不予还击的人,别说他刚巧已经有了大量绘画方面的知识,即便没有,以汤焱的个性,他也是绝对会想方设法找出点儿理由来佐证自己的说法的。
朝着那幅画走近了两步,汤焱借着这个机会仔细的看了看那幅八骏图。同时,汤焱的脑子里出现了徐悲鸿大师的那幅《八骏图》。这幅画显然是左世宁临摹徐悲鸿大师的习作,不算是个完善的作品,仅仅只是临摹而已,但是一个美院的学生的临摹和一个国内享有盛名的大师级的画家的临摹,显然也不是一回事。
之前汤焱会说这幅画还行,完全是在惊鸿一瞥之下,感受到了这幅画里的精气神。艺术作品之所以会震撼人心,绝不是因为画的有多么的逼真,再如何逼真的画作,也不可能比相片更逼真。而是因为艺术作品有一种内在的精气神,这和每个画家的气质息息相关,也和作这幅画的时候的状态有很大的关系。
“我不清楚你说的左院长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也不清楚他平时的作品风格如何。但是这幅作品,显然不是他最擅长的风格。这是一幅临摹之作,临摹的对象我就不说了。徐悲鸿先生的画风深受西方油画的影响,相比较起来,油画更讲究油彩的均衡以及各种颜色的油彩在画布上堆砌出来的立体感觉。而国画则看重墨汁落在宣纸上之后洇开的形状和线条,这是一个优秀的国画大师在落笔之前就必须考虑到的。徐先生是将这两点结合起来的集大成者,他的国画,之所以说深受西方画风的影响,更多的并非是手法和风格等等,而是在于他吸纳了油画层叠堆砌的特点,使得他笔下的国画更有立体感,收笔方面,徐先生是相当有技巧的。而这幅画,最大的问题也就在这里。左院长也接受过多年的西方画作的教育,哦,刚才那个鼠牛虎兔说他是油画大师,是以他也理解了徐先生在东西方化作风格上结合的特点,这幅八骏图,无论是画风、技巧还是精气神方面,都和徐先生很接近了。但是最大的败笔就在于他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徐先生收笔技巧的真正意图,于是技巧足够了,局部空间内的堆砌却并没有完成。是以在不同的光线和角度之下,这幅八骏图的所展现的风格会有较大的差异。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这幅画有不错的精气神,我甚至连‘还行’这个评价都不会给。匠气大于理解,我要是这幅画的作者,就绝不会在这样的一幅习作之上,留下自己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