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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章 墨家矩子,成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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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久远而熟悉的名字,安美芹的神情有刹那的惘然,干脆席地而坐,望着城外黑暗的广袤天地,想起了那些久远的事。

许久才问道:“有酒?”

李汝鱼讶然,翻身下城楼,片刻后去而复返,带来了老酒。

有酒无杯。

两人各执一壶。

李汝鱼本来不喝酒,不过此刻安相公有意,那就陪着一点点浅抿,适可而止。

安美芹酒量极好,猛喝了一口,“独孤姓赵。”

李汝鱼哦了一声。

过了片刻,才猛然醒悟过来,讶然:“赵室的赵?”

安美芹点头,“剑魔独孤,本姓赵,其实是仁宗最小的弟弟,亦是顺宗陛下的亲叔叔,当然,他其实也就比顺宗陛下大不到十岁。”

李汝鱼咋舌,“那他怎么彻底成了江湖人。”

安美芹摇头,“一个一生痴于剑的人,最好的归宿自然在江湖。”

李汝鱼沉默了一阵,“这件事似乎无人知晓。”

安美芹笑了,“确实,知晓的人不多,不巧的是,我恰好是其中一人,当年钦天监老监正张正常去剑魔城,其实还有一人也去了。”

“谁?”

“陛下。”

“女帝也去了剑魔城?”

安美芹神情满是回忆,说起了当年旧事。

适时的临安,王琨尚未为相,狄相公也还在镇北军中,最大的威胁则是乾王赵骊,老相公柳正清足以应付,所以女帝毅然微服东去剑魔城。

其实当时去剑魔城的,何止张正常和陛下,连北方的岳平川也悄然出开封,在剑魔城外汇合女帝和张正常,赵四房中镰房倾巢而出,剑房之中,青衫秀才和闫擎的那位恩师,内侍省薛盛唐,亦持弓随女帝出行。

甚至连各大世家,也让族中高手供奉倾数出动。

毕竟那是剑魔。

没人知道剑魔对于女帝章国持何种态度,更大的担心,则是剑魔已是赵飒或者赵骊的人。

临安,只留下了老相公柳正清坐镇。

但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剑魔城有独孤和那姓风的青年,哪怕有岳平川、张正常这等高人,甚至有闫擎恩师那等剑道宗师之流,若剑魔欲杀女帝,谁也挡不住。

毕竟那时候的武道,远不如今日。

而那时候的剑魔独孤,却已达到了手中心中皆无剑的谪剑仙之境。

女帝终究是千古奇女子,大袖一挥,所有人在城外等候。

女帝只带了一人出城。

一个弃武从文的秘书监小吏——安家美芹。

听到这里,李汝鱼很有些讶然,“安相公您是唯一目睹女帝和剑魔会晤的人?”

安美芹摇头,“还有一人。”

“谁?”

“今时剑魔城那位姓风的城主。”

“当时发生了什么?”

安美芹眸子里闪烁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彩,充斥着尊崇、仰慕,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那一场会晤,安美芹依然像在昨日。

轻声继续说。

你很难形容剑魔独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走进大厅看见坐在那里的一身黑衣的剑魔独孤时,你首先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

剑魔独孤,就是一柄剑。

灼眼。

安美芹剑道不低,可那一刻,只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被剑意侵蚀,难以站立,只是转瞬之间,就已经全身大汗淋漓。

然而一身彩衣的女帝云淡风轻。

安美芹至今都还记得,剑魔独孤看见女帝时那一脸讶然的表情,说了句难怪你敢来,不是不怕我会杀你,而我杀不了你。

这一句话安美芹揣摩了很多年。

当时的情境,剑魔独孤若是出剑,又怎么可能杀不了女帝?

而女帝只是笑了声说不是杀不了,而是不能杀。

再之后,安美芹和风姓青年,都被支出了大厅,没人知道女帝和剑魔说了什么,只知道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其后,女帝回临安,岳平川回开封。

剑魔依然在剑魔城。

安美芹也留在了剑魔城。

半年后,剑魔城忽然传来独孤御剑仙去的消息。

说到这里,安美芹苦笑,“其实我奉女帝旨意留在剑魔城,并没有真正见到剑魔独孤死去,只看见他自剜双目后,我便离开剑魔城回临安复旨。”

李汝鱼有些震惊,想起今夜那名刺客也被剜目,有些明白,“您的意思,今夜那名刺客就是剜目后的剑魔独孤?”

安美芹也拿捏不准,“有这种可能。”

李汝鱼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真是独孤,这样一代剑魔,怎么会听命于姬月?”

安美芹叹气,狂饮一口老酒,“谁知道呢。”

顿了一下,抬起头,对着天穹微微颔首表达谢意,才轻声道:“如果不是剑魔独孤,那今夜那名刺客,就是一位异人,一位青史留名的悲怆刺客,聂政!”

李汝鱼也抬头看天,没发现异常,还以为天穹上有一位安美芹带来帮忙断惊雷的人,没有多想,“确实觉得他的剑很悲怆。”

待空闲下来,需要问问体内那个叫浮生的异人。

毕竟这货是个百科全书。

应该知道聂政。

然而不用等那位异人,因有人遮蔽天机,安美芹倒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沉声说道:“聂政其人,你今后若是遇见了,需要万分谨慎,此人的剑,远在荆轲之上。”

李汝鱼沉默了一阵,才试探性问道:“聂政,是安相公来的那个地方的古人?”

已经隐然猜出,所有异人其实来自一个地方。

然而有古往之分。

安美芹将壶中最后的老酒一口饮下,李汝鱼犹豫了下,还是递出酒壶,“安相公若是不嫌弃,反正我也不爱喝酒。”

安美芹哈哈大笑接过。

“男人呐,喝些酒,人生会快意许多。”擦拭了壶口,灌了一口,继续说道:“荆轲输给了一双手,聂政输给了人心。”

“聂政年轻时候杀了人,为防仇家报复,带着母亲和姐姐远赴他乡,以屠夫为生。某国有一大夫,因被国相所忌流离故土,是以心怀怨念,假装不知聂政之剑匣本事,于市井之间假意交接聂政,倾心以待,让聂政视其为知己后,又故意在聂政面前提前国相之仇。”

“最后曝露卿贵身份,让聂政心生知遇之恩。”

“聂政为亡母守孝三年,又待姐姐出嫁后,找到那位大夫,愿为之复仇。”

“遂独自一人仗剑入国都,长剑出鞘便有白虹贯日,杀国相于阶上,又杀国相卫士数十人后,因担心姐姐受到牵连,以佩剑自戕面目,又剜双目,最后剖腹而亡。”

“殊不知,其姐认尸后,亦撞死在他尸首之前。”

“何其悲怆。”

“聂政之剑,折于人心,亦折于他心中的侠义,士为知己者死的侠义!”

安美芹说到此处,颇有动容。

李汝鱼沉吟,许久才抬起头,“安相公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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