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公冷哼一声,愤然拂袖:“他声称愿意率自己那一部归顺,甚至愿意献回蓟州故城,只要圣人愿意赐婚和亲,但这和亲之人不是宗亲,也不是公主,而是阿容!”
裴夫人当场惊呼:“什么?”
山宗眼神一瞬凛起。
“所以我说不用准备婚事了,”赵国公冷脸道:“我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认阿容在幽州再嫁了,决不能让阿容去和亲关外!”
……
后院处,裴少雍刚刚走入,身上亦穿着官服。
“裴二郎君今日怎么是打后门入的?”守门的小厮笑着问。
“没什么,我随姑父车后来的,只来见见表哥。”裴少雍道。
小厮回:“郎君今日不在府上,一早便去工部了,主母在府上与山大郎君说话呢。”
山大郎君,他在这里。
裴少雍没再说什么,勉强笑笑,径自往内走了。
神容坐在房中,霍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后的紫瑞。
“你听到的?”
紫瑞点头:“奴婢刚去前院替少主看山使有没有走,隐约听国公亲口说到的。”
神容立即起身出门。
直走出院门,穿过园中,忽然停了步。
园中假山旁站着裴少雍。
“二表哥因何在这里站着?”神容问。
裴少雍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仿佛看入了神:“今日早朝上的事,你听说了吗?”
神容轻抿唇,嗯一声。
刚刚听紫瑞说的。
裴少雍连勉强的笑也笑不出来了。
朝中忽然收到关外派专使送来的求和书,契丹的孙过折战败之后求和没什么意外,只是点名要长孙家爱女和亲,满朝震惊。
但是对他而言,最震惊的莫过于亲眼看着他姑父在朝上说,神容已经于幽州再嫁。
裴少雍的眼垂下,脸上失落:“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原本的罪名帝王不追究了,你也再回头了。”
“他的本事只有我知道,”神容轻轻说:“或许将来你们也都会知道,他没变,还是当初那个天之骄子。”
裴少雍忽而笑了一声:“那我就再无可能了是不是?”
神容蹙眉,少有听他如此直白的时候:“那日天寿节,我以为二表哥就该清楚了。”
“是,我是清楚了。”裴少雍几步上前,情不自禁想伸手来拉她,眼中竟已微红:“阿容,可我这些年对你的情分就没变过,为何他还是赢得了你?”
神容的袖口擦过他手指,一下避开了,看到他眼神,别过脸,不想给他一点幻想,反而更冷淡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若我早知道二表哥的心思,或许就能更早地让你断了。”
裴少雍的手僵住了,脸色微白,许久才回缓:“我明白了。”
神容没再说什么,越过他快步走了。
至廊上拐角,忽而迎头抵上男人结实的胸膛。
神容怔了一下,看见眼前漆黑的胡服就伸出了手,被一把接住,抱了过去。
山宗抱着她,双眼越过她看着她来的方向,眉峰压着,眼底幽深,薄唇紧抿成一线。
神容轻声问:“你看到了?”山宗嘴角勾一下:“还好他懂点礼数,没真碰到你。”
神容抬手贴着他如刻的侧脸,往眼前拨,不想让他再看。
山宗脸上贴着她手的柔软,没料到她这举动,顺着她那点力道就转过了头,看着她脸。
“朝上的事是真的?”神容看着他,想起先前听闻的事,胸口微微起伏。
“是真的。”山宗笑了一声,却沉着脸:“孙过折从不会有真心归顺的时候,倒是阴差阳错帮了我一回。”
裴夫人听完赵国公的话后,已经不再提让他离开长安去幽州等着迎娶的话了,此刻全然将全部思绪转到了不让神容出关和亲的事上。
“可为何偏偏是我?”神容蹙起眉:“孙过折并不认识我,难道是因为你?”
“或许。”山宗眼中更沉:“他不可能得逞,我回去就请赵进镰上书帝王,他当初为你我证了婚,如今正好有用。”
反正孙过折的身上,又会多记上一笔了。
他说着又重重抱一下神容,低声说:“这下你可以随我一同回幽州了。”
说完忽而松开了她。
神容朝他身后看去,原来是裴夫人带着人自远处廊下朝这里过来了,忙也退开两步。
山宗深深看她一眼,先转身走了。
神容稍理衣裳,站了片刻,默默等着。
裴夫人走到了跟前,看到她,脚步快了些,过来牵住她手,皱着细眉,好一会儿才道:“想不到他私下与你成婚,倒还算做对了。”
神容只好安抚她:“母亲莫要为我惋惜,幽州的婚仪我很满意,真的。”
不止天地山川,还有那男人的麾下全军,没有世家的千金奢华排场,但她记得比什么都清楚。
裴夫人轻轻叹息:“只怪那莫名其妙的契丹人……”
神容心思轻转,也觉得孙过折这一次莫名其妙,竟然拿蓟州做筹码。
倘若她没有跟山宗私下成婚,只怕此番会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