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就从丞相之子,变成了罪囚之子。
还以为此生与军队无缘,没想到父亲还是用命给他们兄弟两换来了一个新的前程。
眼前的两千长沙国郡兵,一瞬间就被孙大路,李勇,李绅三人刮分完毕,军卒全部被领走了,台子下面只剩下五十多个军官。
东方朔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沓文书,丢给长沙国来的牙将道:“自己去中军府报道。”
从一开始,云琅就没打算要别人的军官。
两千五百将士随着自家曲长进了早就修建好的军营休息,于是,云琅高高的点将台下,又变得空空荡荡。
背后的高悬的黑虎旗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而云琅已经昏昏欲睡了。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到云琅的耳中,他微微睁开了眼,只见一队身着土黄色衣衫的军卒举着长枪从大路上走了过来。
最前面有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身着铁甲的甲士,面铠都放下来了,看不清眉眼,只能从瘦小的体型判断出,这人该是司马迁三人提到的李陵。
装备太差了,两千多人,只有一副铁甲,二十副皮甲……
云琅看了东方朔一眼。
东方朔指着整齐的队列道:”比刚才见到的那些人强的多,至少知晓列阵进入点将台。”
云琅道:“你这是在笑话我么?”
东方朔摇头道:“当年骑都尉什么都没有,还不是被你打造成了一群悍卒。
如今,只要有骑士说自己乃是骑都尉中人,哪一个不挑起大拇指夸赞。
我觉得陛下不是在坑你,更像是希望你能给他再练出一支雄兵来。”
云琅摇摇头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陛下就是想看我的笑话,这时候说不定正在长门宫与阿娇对饮,一边听隋越禀报我们这里发生的有趣事件呢。”
应雪林哈哈笑道:“君侯素有覆雨翻云之能,卑职以为此次也不会例外。”
云琅笑道:“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应雪林笑道:“荒无人烟的野地里突然就出现了一座富贵镇,一座贫瘠的富贵镇突然就变得繁华起来了,一座繁华的富贵镇,忽然就变成了气势宏伟的富贵城。
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老父亲眼看着这里一点点的变化,亲眼看着富贵镇里的野民从衣不蔽体,变得富足安康,这样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放眼天下,除却君侯之外,再无人有这样的本事。
如今,场面虽然不堪,老夫还是坚持认为,这不过是让君侯将富贵镇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再来一遍而已。”
云琅与应雪林说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李陵在高台下单膝跪地报名三遍了,云琅还是不理会。
司马迁叹口气道:“就算是看在李敢的份上,你也别让这个可怜的人难堪,别忘了,他身后还有两千属下呢。”
云琅挥挥手,早就等候在边上准备扩军的孙大路,李勇,李绅三人就迅速进入李陵军中,开始给自己挑人。
站在台下的李陵双目泛红,冲着依旧跟别人谈笑的云琅凄声喊道:“叔父就不给李陵半点机会吗?”
应雪林不忍卒睹,就转过身不跟云琅说笑了。
云琅瞅着台下的李陵冷声道:“我记得我曾经给你指过一条明路。”
李陵再次跪倒在尘埃里,双手伏地哀告道:“若不能光宗耀祖,李陵死不瞑目,若是叔父要将这两千丹阳兵散去,就先下令斩杀了李陵!”
孙大路,李勇,李绅的努力似乎并不奏效,明明已经下令了,那些矮小黝黑的丹阳兵并没有离开队列,将长矛杵在身边岿然不动。
孙大路大怒,抽出腰刀,就把刀子架在李陵的脖子上,只要云琅点头,他就会立刻斩下李陵的人头。
李勇,李绅兄弟两眼见李陵拜伏在地上泣不成声,想起自家的遭遇,也忍不住双目通红。
陇西李氏乃是豪族,李广去了,李蔡也去了,如今的李氏,只有李敢一人……
“上来!”云琅怒喝一声。
李陵推开孙大路的刀子,急忙来到台子上,云琅瞅着这个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少年。
只见当年那张白皙俊秀的脸,如今已然变得黝黑粗糙,流出来的眼泪,将脸上的尘土冲的一道一道的。
云琅想了一下,组织了语言之后道:“你可以跟我学别的,一样可以光宗耀祖,不一定要在马上取功名。”
李陵虽然泪流满面,却坚定不移的道:“李氏从哪里失去的荣耀,就一定要从哪里取回来。”
云琅看看东方朔他们,发现这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台子,正在检阅丹阳兵。
就轻声道:“你如此坚持,有可能会给李氏带来灭门之祸,如此,你还要坚持吗?”
李陵同样轻声道:“如不能马上封侯,陇西李氏一样会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