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忙着,两位嫂子,两位弟妹,我就不招待你们了,你们自便!”
“哼……”老大媳妇扭着臀走了,其他人见她走了,陆陆续续也走了,毕竟家还没有分,他们要在老大手底下讨生活,可不能得罪。
于爱芝见他们终于走了,松了一口气,“娘,我们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于氏叫道:“四郎——”
“娘!”
“到院门口看看,你们舅舅来了没有?”
“好咧!”
于四郎提着小短腿就朝院子门口跑去。
于氏的两个舅子来了,于氏让他们帮忙,一些不能用的东西准备出手卖掉,于氏妯娌看到老三家的舅舅来搬东西,还以为东西都给他们,在门口直接拦着不让出门。
老二家的尖声叫道:“这是我们老于家的东西,凭什么让你们拿?”
于家舅子回道:“没有啊,我妹子让我们帮忙价格典高些,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们骗谁呢?”
“我们为什么要骗人?”
于老太太也被几个妯娌请过来了,老太太气得直敲拐仗,“反了,反了,我还没死呢!”
于氏连忙过来,说道,“娘,我这些旧东西准备典当卖了!”
“你凭什么卖我们老于家的东西?”
“娘,你看看,这都是我的嫁妆,再有,有些东西也是文庭成家后买的东西……”于氏话还没有说完,于老太太就叫起来,“谁说是你嫁妆,真是反天了,给我把老三叫回来!”
两方人马缰持不下,只好等于文庭。
于文庭在哪里呢?
于文庭带着几分醉意,准备回来睡一觉,走到半路上遇到了回家看望老母的堂弟——于增贤。
“三哥!”
“增贤!”
“天啊,真是三哥呀,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于增贤见到于文庭赶紧上前,亲热的拥抱了一下,于文庭感慨的拍了拍堂弟的后背,“我记得,你以前没我高呀!”
“三哥,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哈哈……”
“哈哈……”
两人齐齐大笑,于增贤埋怨说道,“三哥,什么回来的,也不让人带信给我,我好早点回来,咱哥俩好好坐下喝几杯!”
“没关系,咱们明天就喝!”
“不,三哥,咱们今天就喝!”
“今天不行,我现在头昏脑胀,喝了不尽兴。”
“没关系,我现在就让我娘备晚食。”
“增贤,你风尘仆仆的刚回来,明天,咱们明天喝!”于文庭感到自己脚底打晃,有些吃力。
于增贤笑道:“三哥,我风尘仆仆啥啊,我就在百里之外的宿县,没关系,到我家,我们聊聊……”
准备回家的于文庭被堂弟于增贤拉到自家饶磕去了。没到晚上,酒又喝上了,于文庭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再次端起酒杯,几杯下肚,他对这个小堂弟也算了解了,原来他秀才过后,没有考上举人,现在在宿县做了个不入流的书吏,这次回来看望老娘,遇到了自己。
于文庭劝他边做事边学习,过个三年再考,有了举人身份好授官。
于增贤一脸讨好的笑道,“那是,那是,小弟肯定听三哥的,一定努力!”
两人边喝边聊,刚吃了一半不到,于家派人过来叫于文庭。
“什么事?”
于家侄子没好意思说吵架的事,只道:“三叔,奶奶让你回家一趟!”
于文庭也不想吃酒了,顺着小侄子的话就从酒桌上站起来,跟着回去了。
于增贤两口子相互看了看,他婆娘瞪了他一眼,他连忙说道,“我明天去三哥家看看!”
“赶紧去!”
“好,好……”
于文庭原本就头昏脑胀,回到家一看,更昏了。
原本定于正月十六出发的于文庭不得不拖到了正月二十才出发,兄弟妯娌们都想他们家的东西,除了房子,于文庭把家里能分的东西全分了。
看着空落落的家,于文庭也禁不住叹了口气,于爱芝气呼呼的对他说道,“爹,你怎么不把房子也分了!”
于文庭摇头,“叶落总要归根,总不能连根都不要了吧!”
“留着空房子有啥用?”
“你这孩子……”于文庭再次摇头,到底是孩子,哪怕是空房子,那也是对故乡、对家的念想,不说了,说了,以他们的年纪也不懂。
当于文庭的马车终于离开家时,几个孩子高兴的在马车里就差跳起来,“哦,我们去京城了,我们去京城了……”
于爱芝直接就说道,“再也不用受气了!”
于氏马上喝道,“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
于文庭脸色有些冷。
三郎、四郎年纪还小,见大人生气连忙乖乖的坐着不动了。
“怎么回事?”于文庭问道。
“爹,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可你整天不是东家请,就是西家请,害得我都没空跟你说话。”
想起前几天分家当的事,于文庭的神情缓和了下来,“是爹的不是,让你们受委屈了!”
于爱芝委屈的道:“爹,我们受的委屈大了!”
“怎么回事?”
“你在京城寄回的银子一个子不剩全进了大伯娘腰包,都不给我们家用,要不是你寄了学费到大郎先生那里,我们都快饿死了!”
于氏见自家夫君又恼不信的样子,连忙制止:“芝儿,别乱说!”
于爱芝不管:“怎么乱说了,大家一起吃,我们都吃不饱,要不是大郎先生见大郎饿晕了,把爹多给的学杂费拿给我们用,再加上外婆和舅舅隔三差五补贴一下,我们可不就是饿死了!”
于文庭严肃的问道:“宝珍,是不是真的?”
“别听芝儿胡说,没有的事!”于底垂着眼说道。
越听妻子说没有的事,于文庭越相信女儿说的是真的,捋了捋脸说道,“难为你们了!”
于爱芝说道:“爹,还好你回来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放肆!”于文庭喝道。
于爱芝见一向和蔼的父亲凶了她,眼泪一下子下来了,“我就放肆了怎么啦,那你为何把大郎的银子寄给他先生,不让大伯交学费,为何,你不也知道大伯、二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吗,你不也知道,家里都在吃爷爷的老本,爷爷的老本吃完了,开始盯上你了,他们巴不得你在外面找了人,不带我们去,好让我们留在家乡,然后以我们的名义跟你要银子,这次要不是你铁了心要带我们走,奶奶会让你带我们走吗?”
“别说了,别说了,芝儿……”于氏低低的哭了起来。
于文庭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突然发现自己很无力,作为一个有品级的幕僚,于文庭怎么可能不懂这世道,很多事,很多人,根本不能细细扒开,一扒开全是不堪,亲兄弟怎么了,为了银子,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了,他突然感悟到大家族、小家庭的概念,他觉得自己似乎只能顾自己的小家了,他顾不了大家族,一群无所事事、碌碌无为的兄弟姐妹,他已经无精力去顾及了,自家过自家的日子吧。
安县于家
于家兄弟几个正坐在老娘跟前,“娘,你干嘛让老三把媳妇儿女都带走?”
于老太太说道,“老三说了,是他的主子让他带的,不带要捋了他的差事。”
“啥,他主子还管这事,给他娶个如花似玉的新妻子不得了?”
“胡说,这话能从你老大的嘴里冒出来?”
于老大苦兮兮的问道:“娘,那老三还寄银子回来吗?”
于老太太回道:“当然寄,老三说了,孝敬我的银子一分一厘都不会少!”
于老大说道:“娘,我是说家用?”
“家用?”
“是啊……”
于老太太想了想回道:“老三没说!”
于老大当下就干嚎起来:“娘呀,没了银子,我们可怎么活呀!”
于老太太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你出去找事做,别一天到晚指望别人,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还是靠自己的好……”
“娘……”
……
安县到宿县的路上
于增贤的婆娘问道,“你那三堂哥能让你升官嘛?”
于增贤回道:“我暗示他几遍了,他应当听懂了!”
“听懂了?哼,我看不见得,要不是听说他回来了,我们根本不要回来,七姑八婆的,害我多花了几十两。”
于增贤说道:“等等看!”
“等什么,连你送的五拾两银子都没收,我看悬!”
“他是我堂哥,不好意思收我银子。”
于增贤婆娘冷笑:“得了吧,县太爷连亲舅爷送的都收,你只是他的堂弟,他会不收?”
于增贤想想说道:“堂哥跟县太爷怎么能比。”
“天下乌鸦还不是一样黑!”
于增贤眉头皱起,“主簿的缺好不容易才有,除了三堂哥,要么就送银子,可是一个缺要五千两,我哪有那么多?”
“那怎么办,主簿可是正九品,一下子从无品到有品,算是朝庭命官了……”
“我知道,可能怎么办?”
于增贤两口子无精打彩的回到了宿县,虽然拜托了于文庭,觉得希望不大,可是五千两实在又拿不出,心下有些消停,不再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