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萝。”我看着她。
她一喜,走来道:“看来你正常了。”
我嗯了声,垂眸继续书写。
她望向书案:“你在写什么?”
“整理思绪。”
她抬手移来张凳子,在我旁边坐下:“我陪你吧。”
“我要去昆仑,”我没有抬头,“路途太远,你有没有办法能让我三日内赶到。”
“你想通了?”
“没有。”我停下笔,静静的望着砚台,“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是我。”
她没有说话,沉默很久,道:“人皆有命,我不及你艰辛,可当初我也不解,为什么我父亲要囚禁我百年。”
囚禁。
我轻皱眉,想起了呆毛。
原来当初刚见面时,它口口声声说的仇人,就是我们。
原来它一直傻乎乎的缠着我,是因为血咒之牵,让它有了错觉。
原来数万人一直在找的化劫,一直就是我身边有点呆傻,却又凶狠的呆毛。
“你是不是想到呆毛了?”卿萝问道。
“嗯,月家太对不起它了,千年孤寂幽闭,它是如何忍下来的。”
“别想这个了。”
“你还记得我以前待它有多不好么,它当时的失落难过我如今切切在目,如若那时它便知道了一切,它该有多么恨我。”
“可你别忘了,”她道,“它生性凶狠,好食生肉,它之所以上当正是因为它贪婪,如若你先祖没有将它封印于海底,这世上该会有多少人惨死于它口中?”
我轻轻点头:“嗯。可到底,我还是对不起它。”
她沉了口气:“那,你真的想好要走了么?”
“反正我也撑不了几天了,趁着还清醒。能做些什么便是什么。”我的眼神变得虚浮,轻声道,“不过我真的想不通。”
“那就不要再想了。”
我摇了下头:“我就是想不通,你说什么是命,就是天意么?”
“初九……”
“曲南的夏天为什么不会下雪。为什么世上那么多不可能的事不能稍稍变得可能,比如我想要爹娘还在,比如我还想要再多活几年。”
“别说傻话了。”
我敛眉,点了下头:“好,那你去想办法吧,越快越好,三日之内,我一定要赶到昆仑。”
“不用去昆仑,昆仑现在已大乱,我们先去孤星长殿。而后直接去大荒或踏尘岛。”
“不,”我道,“我就去昆仑。”我看向那些已晾干的纸页,“无论是东荒北漠,九重天或其他神境,那些地方我完全陌生,掌控不了,而踏尘岛,化劫已在那吃过一次亏了,岂会再去。”
她顿了下。有些迟疑:“初九,不需要你掌控,你此次只是,只是祭品。”
“可我不信任那些人。”
如若有人心存不轨。那时我就只能任人宰割,况且魔界战事旷日持久,若我不幸落于一些奸人手里被拿去要挟,我知道师公他们不会因我而妥协什么,可是终究难免心生自责,我不想让他们为难和难过。
我看着纸上所整理的思绪。淡淡道:“昆仑那些人喜欢作壁上观,魔界之事除了玉京宗门,寻禾宗门,紫翠宗门出人出力过,其他五个宗门做过什么。而玉京宗门,就连煎雪仙尊自己所在的碧海一脉也有人在嘲弄他,这些高枕无忧的大家,眼下门前着火,他们才终于知道怕了。”
“我知道他们可恨,可是初九,昆仑一旦倾塌便不止是对他们,更……”
“不是有我当祭品了么,”我双眉轻合,“沧海可以封印化劫,他们仙气聚拢的昆仑为何不行?”
我知道卿萝的顾虑,也知道昆仑的地位对天下意味着什么,可是我甘愿献出这具枯骨并不是为了让昆仑得一安宁,而是这天下有我的师门和我的朋友在,我所热爱和在意的一切都在这。
我拿出几张纸页递给她:“这是我所想的。”
她伸手接过,略略扫了眼,指着一处:“这里是哪?”
“巽蒙山南湖,我画工不好。”
“那这里便是那片南湖梨园了。”
“嗯,我翻书查的。”我从一旁拿起《云卷游记》,道,“幼时喜欢看,一直放在屋中。”
“我不擅巫术,”她朝我看来,“但我看的出这个很难,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这是凌薇千境阵和太清封魂咒。”
呈虚山脉以东之境是用来封印化劫的最好所在,那西岸山坡上还有很多很有灵气的山石玉矿。
以玉为引,这是上乘巫阵,再引南湖与天地群山之气相佐,这将会是我此生所设的最宏大的阵法了。
而且,我仍心存一些侥幸,照眼下情形,万珠界的人想必往昆仑赶去了很多,若我能在死前杀上几个,能报些许仇,便是些许。
卿萝看了良久的图纸,抬起头道:“初九,我相信你能办到,可是你的身子会不会又如前几日那样?”她顿了下,轻声道,“初九,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这个我自有办法,”我认真道,“你去想想怎么样才能尽快赶去昆仑吧,其他交给我。”
她点头:“好,那我去找那些长老骗只大鸟过来。”
“嗯,今日未时我去后山秃崖那等你。”
“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