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的眼睛,良久,道:“化劫……”
“就是呆毛呀!”她皱眉,“那只呆毛你可曾记得?”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问。
她垂下手,转身看向远处梅林:“不是我……是昆仑几个长老,昆仑出了大事,你睡着的这三天他们一直在山上游说你师尊和师父,你师尊次次雷霆大怒,每次都将他们轰下山去。”
“我师尊。”
“对,”她抿唇,“他们想以你做血阵,将化劫引去溟海踏尘岛或东荒三万尘山重新封印。”
“那我会死么?”
“你已经活不久了,”她回头看着我,“初九,此事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答应,我便带你去找那些长老,你若不愿,我便帮你一起对付他们。”
我没有说话,沉默很久,我道:“我想见一面杨修夷。”
“初九。”她眉头皱的更深,“等到他回来我便带不走你了。”
“可是,”我难过道,“我很想他。”
她叹气。不再言语,抬头望了望天色,道:“天就要亮了,你师尊快要来找你了,回去吧。”
我看向前边梅林。树影婆娑,梅瓣纷洒,似雨轻扬。
我低低道:“我真的,很想他。”
卿萝带我回屋,房中烛火仍在,窗扇分明开着,它却仍安静簇立烛台上,金线细长,不为晚风所动。
我抬手捡起一本小册翻开,墨渍有些淡了。我呆呆的望着上边的字,视线却像飘了出去,很远很远,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色初明,一个姑娘进来跟我说师父醒了,我起身过去时,师父刚从厨屋出来,一手端着米粥,一手拿着两个馒头,准备来找我。露在纱布外边的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庭院清风乘兴,我们就着石阶而坐,他直接放在膝盖上吃着,一旁几个姑娘说要去搬小方桌。被他喊住,然后支走了。
“山上清净悠闲惯了,忽然冒出这么多个小丫头真是不习惯。”他对我嘀咕。
我问:“吃这么点,够不够饱。”
他将最后一口馒头塞入嘴里,就着米粥咽下,将空碗放在一旁。起身道:“走吧,带你去松动松动筋骨,等下得让你入阵了。”
我随他起身:“好。”
晨起最寒,妇人拿了件斗篷出来,师父替我披上,然后他带我沿着紫薇阁外的小道去到太清宫,一步一步穿过清心阁中的高大书柜,边同我讲很多故事。
师尊派人来找我们,师父没有同来,送我到了门口后淡淡道:“为师想在这小坐,你且去吧。”
“你睡一觉吧。”我道。
他点头:“好。”
我转身离开,走出去很远,停下脚步回头,师父仍站在原地望着我,遇上我的视线后,挥了挥手,进了阁中。
在泉月楼后边的寒殿见到师尊,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前辈,那些姑娘离开后将殿门带上,整座大殿一下子变得荒凉寂静。
“吃饭了么。”师尊问道,面色从来都是严肃冷漠的。
我点头。
“这两位尊伯,认识么?”
我朝他们看去,想了想,摇头。
他们顿然叹息,有些失望。
“为什么啊。”高一点的那人道。
“小时候又不是没疼过你,塞了你多少糖了啊,白喂了!”另一人叫道。
师尊轻咳了声。
他挑眉:“你咳什么咳,我又不是你徒子徒孙,小丫头记不住我还不准我难过?”
“你又嚷什么嚷!”高个子叫道,“快给丫头看看吧。”
“前几日不都看过了么,死马当活马呗,我去拿家伙,”他转过身去,嘴中嘀咕,“这些方法要能有用早就给用了,等到现在哪还来得及。”
“你闭嘴!少说几句!”高个子斥道,朝我望来,“丫头,来,去那边躺着。”
我看向师尊,师尊抬步过去,边对我道:“走吧。”
殿中有方池潭,池潭旁安着一座白色玉台,很矮却很大,形状并不规则,似是简单雕凿过的璞玉,上下两层,中间一大片是为空心,散满药香。
玉台南边有方高大木案,上边置着青铜方鼎,鼎中不断涌下月萝湘露,渗入玉台空心处,然后从另一边流入池潭。
我脱下斗篷,在玉台上躺下,师尊拿了条白绫将我的眼睛遮住,道:“一开始会有些痛,但一定记住不能睡。”
我点头:“好。”
身上被盖了条软毯,他们在我周身种入许多个结印,我安静躺着,渐渐的,我的脏腑似在腹腔中搅动了起来,阵阵痛意传来,并越加强烈,可同时困意却也越来越浓。
我努力撑着神思,在白绫下将眼睛睁得很大,隔着白绫,我的身子上空一片明亮,似有玉石铺成星序,凌空而动。
身上的痛意渐渐消散,我的困意却不褪反增,我握紧拳头,手指嵌入掌心,强行撑住眼皮,可最后仍事与愿违,重陷回了黑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