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这张面皮的主人属于登治尊伯那支军队的,师公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人认识他,但为谨慎起见,我白日里只敢在后营瞎晃悠。帮忙洗洗衣服,烧烧水。
到了晚上。我满脑子都想溜到前方去见一眼杨修夷,却一直没找到时机。戒备着实森严。不过心里是知足的,比起嵯峨岛,我现在在离他这么近,可以随时知道他安全与否,足够宽心了。
可这样简单的日子,都没能让我拥有上多久。
这夜我在营地外的阵法里等呆毛,这两日不知吃坏了什么,浑身都不舒服,头晕乏力。恶心想吐。
呆毛去了好久,终于捧着一堆小竹筒回来:“主人,没有你说的莫闲啊。”
我忍着恶心,一个个闻过去,不解道:“可没道理啊,我的身体不会生病的。”
“我还是去给你找药吧?”
“不行,军营里用药记录很严整的,突然少了药物,会被发现的。”
呆毛抿了抿唇。在一旁坐下,爪子放在毛绒绒的大腿上,懊恼道:“要换做以前,这四海八荒。我想去的地方,眨下眼就可以到了,我就可以去凡界给你拿药了。”
我不信任的瞟了它一眼。它忙道:“真的!鲲鹏抟风九万里,可我比它还远呢。”
“那你现在怎么不行了?”
它嘟囔:“我这不是忘了么……”
我撇撇嘴角。将小竹筒推过去:“扔掉吧。”
“啊?不喝吗?”
我摇头,烦躁道:“闻着难受。”
“哦。”它乖乖抱起。“其实我闻着也挺难受。”
话音刚落,清脆的阵法碎裂声“砰”的响起,我们一惊,抬起眼睛后更惊。如云火把下,师公一脸怒意的瞪着我,杨修夷立在他旁边,满目惊诧:“初九?”
我被带回军帐,大帐内壁浇了中天露汁,一片湖水蓝光。书案上有一面晶壁,悬浮空中,镜中一个清秀男子正愕然的睁着眼,是我。
师公摸出一块掌心大小,金桐古玉镶嵌的圆镜,晶壁幻为轻烟尘雾,被圆镜收入,一阵萦光。
双肩无力垂下,佘氏浮生镜,我竟将它忘了。
偌大军帐只有我们三人,我低下头,双膝跪地。
杨修夷握着我的手,在我旁边跪下,师公长眉一扬,杨修夷沉声道:“我和初九是夫妻,任何责罚,一并承担。”
师公没有说话,眸色阔远清寒,在等我开口。
我沿着耳际缓缓剥下面皮,思量许久,我鼓起勇气,坚定道:“师公,这次如果不是浮生镜,你们压根不知道我在对不对?我说了我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和麻烦,我绝对不会拖累大家的!”
他望着我,再望向杨修夷,淡淡道:“明日一早送她回去,人手你去负责,找两名女子,寸步跟着她。”
我不解:“为什么?”
杨修夷墨眉紧拧:“是。”
“师公!”
“九儿,此次如若你没在规定时间达到嵯峨岛,我必重重罚你。”
我急了,忙道:“师公!让我留下吧!我学了那么多巫术,我可以派上很多用场的,闲云老怪一直夸我,你可以去问问他啊!”
“丫头,你不听师公的话了么?”
我哭了:“可为什么啊?为什么非要赶我走?”
杨修夷握紧我的手:“初九……”
我抹掉眼泪,满腔委屈。
我有多么害怕?
我已经活不久了,我一死,我和杨修夷就会尘寰永隔了。
过去这六年,我在湖底四年,尘间漂泊半年,他在云州无争城又耗费了半年。回来后,我们几次分散,聚少离多,更何况我这特殊身子,一昏就是十天半个月,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连半年都没有啊!天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和煎熬?
我苦苦哀求,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直疼我的师公会变得这么坚持,毫不动容,甚至连理由都不给我,只是一味的让我离开。
争执良久,我哭得心碎,终于不甘的吼了出来:“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杨修夷拉住我:“初九!”
我声音低了下去:“师公,我求求你了,我不当巫师,我去后营当烧火丫头,你罚我什么我都认,你要我背多少篇文,抄多少书都可以,我只想留在这里,我可以不见杨修夷……”
师公神情始终淡漠,摇头,还是那句话:“丫头,你明日必须得走。”
我看向杨修夷,伤心欲绝:“你为什么不替我说话?”
他双眸一滞,我越发难受,所有的不甘凝为一线,双目怨怼:“你也觉得我是拖累是不是?我从未要求过你为我做什么,可是,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他惊痛:“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什么胡话!”我越发失去狼,哭道,“杨修夷,你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知道我一死就会灰飞烟灭!可是你为什么不留我?你为什么不帮我争取!我只是想留在这里!做牛做马都可以啊!”
“九儿!”师公怒然一喝,“别逼修夷!”
胃里一阵恶心,我颓然闭上眼睛,心里死寂绝望,一片空荡。
挣扎着爬起,推开杨修夷的手,我淡淡道:“师公,初九以下犯上了,这就去罚跪,明天,我走。”
转身要走,门外却急急冲来一人,就要撞上我时,我被杨修夷猛的往后拉去。
丰叔一身风尘仆仆,俨然刚赶完路的模样,眸色茫然了一阵,聚焦在我身上,一把拉住我,大喜:“丫头!丫头啊!”(未完待续……)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