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湖为临尘江流一脉分支流经处,位于天岁山东脉与帝陵山之间。其盛名天下原因有五:一是白玉无与伦比,如羊脂凝霜,尽管年年盛产,却千金难求,实乃怪事;二是临近帝陵山,风水奇佳,附近大大小小帝陵共计六百多座,历代帝王都喜葬于此处,包括开创文明初祖的农帝炎黄;三是一千多年前,楚国才女穆月君在此沉湖殉国,临死前留下六大古曲之一,天岁倾,也是杨修夷最爱的曲谱之一;四是此处风景实在绝妙,湖面如镜,湖水清澈,湖畔岩石晶莹光滑。有南北两处风景,既有江南烟雨之美感,又有北方萧索之大气。美称“两处天伦”。南岸绿树翠叠如海,掩映青山绿水间,如人间瑶池;北岸景『色』旷野辽阔,一派苍凉,大有长河落日圆的万钧之势。五是六百年前,东黎末年最为著名的三大战役之一“陌细之战”在此决胜,奠定了天下格局,同时也成就了一名旷世战将颜城安,至此,安生湖就以他的表字“安生”命名。荣冠天下。
我点点头:“自然听过。”
她一笑:“你觉得。将你埋在那里如何?”
我也一笑:“不如何。为何你不自己去死?”
说到此处,似乎算作撕破脸皮了,脑中最先冒出的念头是先下手为强,于是我看向庭院木门:“原清拾!”
语毕疾步后退。身边石子刹那凌空,朝她飞去,伴随的还有满地被她剪下的紫云花瓣,在空中纷扬,佐以图谱星序相垒叠加。
在她方才回首之时,我的阵法初形已将她控在其中,所有花瓣如烟落定后,她却未有躲闪,反而眸『色』含笑。诡异的看着我。
这般淡定自若令我颇为不解,就在此时,她忽的莲步轻移,抬脚踏出了我摆下的紫云困阵!
我瞪大眼睛,顿觉不可思议。这可是连师公都无计可施的阵法!
脑袋嗡的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再看她原先的丰腴身姿此时清瘦如竹,我恍然大惊,脚步一个踉跄,身子撞在身后木屋上,却无力爬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近,冰冷的身子如若石化。
她站到我跟前,娇媚的声音淡淡响起:“月牙儿,亏你还是个常跟死人打交道的巫女,你难道没看出来么,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行尸咒,你真的,真的……”
她莞尔轻笑,微微抬手,解掉红衫外的衣带,曼若纤指一层一层将衣衫脱尽,最后『露』出的却不是她的白润胴/体。自修长脖颈往下,是开膛剖腹的胸腔肚腩,五脏六腑尽数不在,空空如也,只剩血淋淋的皮囊和骨架。
骇意浸透我的四肢百骸,使我越发寒冷。我攀住一旁的花架来稳住身形,脑袋发懵空白,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淡淡道:“为了对付你的那些巫阵,我给自己施了行尸咒,反正上古之巫皆要以人命献祭,我已做好了准备。”
我怔怔的望着她,想起很早以前师公跟我说过一句话,初九小儿,你要当心那些一无所有和将一切都豁出去的人,他们能做出任何超出你想象的可怕疯狂的事情。
她会做出什么?我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恐惧超出了我对死亡的害怕,我甚至想要夺路而逃,可几日的昏厥和滴水未进却让我毫无气力。
她在这时偏头媚笑,望向庭院左侧:“你看看那边。”
循着她的视线缓慢回过头去,看清花簇草丛下所掩何物后,饶是见惯腐尸妖物的我也终是忍受不住,恶心的感觉翻江倒海,一张开嘴巴,胃中的苦汁便不受控制的大口大口呕出。
她穿好衣衫,踱步朝那数十具扭曲到极致的女尸走去,捡起一颗面目惊恐狰狞的头颅,轻轻抚着,甚至有些温柔,目光却冰冷的可怕:“其实,我本来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可老天待我真好,让我在江边捡到了你,恰好今日又是中秋圆月,我迫不及待便将她们杀了,然后将自己变成了行尸走肉,因为我是那么想看到你受尽苦难却无力摆脱,你知道我多期待么。”
我投去一眼,语声发颤:“你要杀我很简单,甚至可以将我魂飞魄散,你何苦拉这些无辜的女孩下水?”
她回眸看我,再无冷静可言,声音凉凉的,如秋日幕风将一树残败的枯枝烂叶无情刮下:“杀你?我为何要杀你,你难道听不懂我的话么,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语毕,将头颅往我脚边抛来,表情比女尸更为狰狞:“我只是清拾的人,清拾身后的那些秘密跟我无关,他们舍不得杀你,将你视若珍宝,我却不会!非但如此,我要让清拾也永远找不到你!我要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却不会让你轻轻松松的死去!你会受尽折磨,尝到什么叫真正的万世轮回之苦!”
“你疯了!”
她冷冷一笑,疾步朝我冲来,我隔空抓起她方才用过的剪子,却被她以诡异手法夺下,横『插』入一旁的树桩。
双手就要被她反背在后时,我用十八教我的一招脱身术成功解困,旋即朝庭院木门冲去,电光火石间忽的脚步一凝,转向右侧的篱笆栅栏,外面是几乎垂直的斜坡,如若跳下,定是粉身碎骨,我咬咬牙,闭上眼睛,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