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寒冷,也许因为撒了谎而害怕,我浑身颤抖不已,艰难上前接过独孤涛手中的七弦琴。他已僵愣原地。如若石化,我小心看他:“独孤涛,十八是我的好姐妹。我不想看她死……”
年轻的男子没有说话,表情复杂难懂。月光银珲,落在他脸上,依稀如某日清晨宋十八脸上的面『色』,秀净淡泊,仿若安生湖畔盛产的白玉。
他没有说话,我垂首在他们周遭摆下清心阵,而后抱着琴弦徐步离开。穿过花径后。微抬起头,整好是银牙月『色』,满地如霜,娥树婵庭把月照。半笼霜『色』清宵长。
杨修夷回来时,我呆坐在宋十八的房间里。桌上烛火被他隔空点燃,他穿着深绿长衫,衣上以淡绿纹线滚出鹤纹花边,腰上束着暗金『色』锦带。腰身极瘦,几缕发丝垂散在宽阔双肩上,如似绸缎。
凉薄殷红的双唇一见到我立马怒声道:“你怎么回事,穿这么少,你的衣……你怎么了?”
他疾步走来我身边。我疲软的把头靠了过去:“杨修夷,我心里难受。”
热量从他体内流来,熨烫我的四肢百骸,我闭上眼睛,贪婪闻着他的香气,淡淡的杜若清香已成了他的体香,没有丰叔的每日熏染还能这么持久,真好。
他托起我的头:“你怎么了?”
当然不能跟他说实话,独孤涛是他自小的好友,我怕会挨揍。也正因为他们是好友,所以我心中对独孤涛的愧疚才更甚。
其实我能感觉到独孤涛对宋十八也有情,虽不深浓,但并非没有。可他不似宋十八那般闲云野鹤,他的家世身份和肩挑的责任要超出我们的想象。除却将军之子不说,他还是百姓的衣食父母,他们的身份立场注定是对立两面的。
而我如今的做法却很自私,只考虑自己的好友,置他的身份于不顾。我将一个完璧无暇的宋十八推到他怀里,也将他推入了两难之境。
杨修夷在我身旁坐下,将我紧搂在怀:“听轻鸢说你们去放了一天的纸鸢,玩得不开心么?”
我回头看向他:“你今天去哪了,都见不到人影。”
黑眸渗出笑意,下巴支在我肩上,声音如鸿雁掠过云层般清逸:“今天听到一个秘闻,想不想听?”
“什么?”
“上古之巫有大荒十罗,你是悦家之后,但在这崇正郡里,还有一家。”
我一愣:“啊?是谁?”
他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对了,有一事我忘了跟你说,你的名号仍叫二一添作五,若传到祝翠娘耳中,势必会……”
困『惑』一日的怪异感觉终于恍然,我一口打断他:“原来是这样!”
“什么?”
我回身攀住他肩膀:“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今天蒋青禾的弟弟雇宋十八做一个单子,怪不得出手如此大方,原来是在试探我们。”我忙将蒋才晨那个单子以及小白脸和蓉姑娘的对话告诉他,他听完后俊容严肃,没有说话。
我戳他胳膊:“嗯?”
他顿了顿,沉声道:“我在想如何应对。”
“想出来啦?”
“嗯。”他像移凳子一样,将我轻轻松松拎起横坐到他腿上:“一方面,想把你妥帖保护好,不让他们找到,避免你有危险。另一方面,想迎敌而上,先他们之前有所行动,敲山震虎,让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分明在讲正事,我却不忘『插』科打诨:“你想看狐狸尾巴,让花戏雪变出来不就得了。”
他冷冷看我,冷冷给了我一记手骨,冷冷说道:“不好笑。”
我撇撇嘴角,他继续道,“但想想,以你这么不安分的『性』子,我把你藏得越深,你只会跳脱的越凶,倒不如放手让你闹一场,省得你无聊。”
我起了兴致,凑上去:“嗯?怎么闹?”
他额头和我抵在一起,尔雅一笑:“让你威风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