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很实在,他们不讲究那些父死子继的规矩。谁更能打,谁更狠,谁更能带着大伙抢劫过好日子,谁就是当之无愧的王。所以,俟利弗设才想借着这次机会证明一下自己。
马邑是边塞重镇,在此之前由于李渊的态度非常恭顺。突厥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掠夺马邑。最多也就是派些骑兵骚扰一下,掠夺一些人口牲畜。
这些年马邑同突厥人的边贸发展相当迅速,可以说是边塞上数得着的富庶城市。羊已经养的够肥,现在是下刀子的时候了。
俟利弗设相当耐心,这些天一直在引诱王仁恭向长城上增兵。马邑一段的长城有数十里长,几万撒上去好像一层胡椒面儿。突厥人这些天,又是东打一下西打一下,弄得隋军疲于奔命。前些天打了一下试探,俟利弗设认定隋军主力似乎还没有全部押到长城上。
俟利弗设明白,突厥骑兵的优势在于野战。而非攻城拔寨,马邑城城高池深。如果不把马邑城里的军卒都调出来,那将成倍的增加攻打马邑的难度。他们是来抢劫的,要的是财富和奴隶,不是和这些隋军死磕的。
所以,俟利弗设决定再等上几天。只要保持压力,隋军不断向长城上调兵。便可以找个薄弱点一举突破长城防线,直捣没有多少军卒守卫的马邑。只要拿下了马邑,突厥人便可以好好的过一个肥年。
“大哥!不好了,汉人都迁走了。”咄苾(颉利)冲进了俟利弗设的军帐,大声嚷嚷道。
“什么?汉人都迁走了?”俟利弗设大惊失色,人都迁走了,那还玩个屁啊!老子打仗是为了财富奴隶,不然干嘛在这里打生打死。
“有一个以前和我做过生意的汉人来投奔,他亲口说的。说是那个叫王威的家伙,派人强迫马邑的汉人都迁往晋阳去。大哥,咱们攻打马邑或许还可以。不过攻打晋阳,那可是绝对打不下来的。”
“把那个汉人带来,我要亲自问他。”俟利弗设想了一下,他要弄明白这是不是隋军的圈套。
“把人带进来!”随着咄苾的话音刚落,一个汉人打扮的家伙被两名突厥军卒押了进来,不是宇文玥还是哪个。
“参见大头人!”常年跟突厥人打交道,宇文玥说得一口流利的突厥话。他认得咄苾,知道他是启民可汗的儿子。能让咄苾如此恭敬的人,不用想都知道会是谁。
“你会说突厥话?”俟利弗设有些惊讶的问道,汉人会说突厥话并不稀奇。但能说得这么纯正,好像真正草原人一样的,却不多见。
“小人名叫宇文玥,乃是马邑宇文家家主宇文硕长子。这一次前来,就是要向大头人报告一个消息。王威,已经硬逼着马邑居民迁出马邑。近二十万人,正向晋阳进发。只要有三五天时间,他们就能够到达晋阳的保护范围,还请大头人快些定夺。”
“宇文玥,你是汉人。为什么要向我们禀报这样的消息?”俟利弗设并不着急,而是坐下来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观察宇文玥的表情。
“大头人,实不相瞒。那王威欺人太甚,为了逼迁我宇文家。不但烧毁了我宇文家的房屋,而且还气得我父亲重病在床,如今形同一个废人。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小子肯请大头人尽快发兵,拿下马邑斩杀王威,为我宇文家报仇。我宇文家,今后将世世代代效忠于大头人。”宇文玥说完,纳头便拜。为了给宇文家报仇,他已经顾不得其他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你且下去。你宇文家的冤屈,我会为你们伸张正义。前提是,你说的都是真的。”
“大头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拉下去!”俟利弗设一声吩咐,立刻过来两名凶神恶煞一般的突厥军卒,将宇文玥押了出去。
“大哥……!”宇文玥刚刚被拉出去,咄苾便急切的想询问,却被俟利弗设制止住。
“汉人诡计多端,咱们不能轻易相信。你今天晚上,派人想办法弄几个舌头回来。一定要弄明白,汉人到底撤没撤。如果真的都迁走了,或许这正是咱们的一个机会。”俟利弗设一边吮着马奶酒,一边对咄苾说道。
“大哥的意思是……?”咄苾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人都跑了对己方还是个机会。要知道,大老远来马邑就是来抢劫的。如今抢劫的对象跑路,那还抢个毛线。
“我的傻兄弟,你怎么糊涂了。咱们的长处是什么?骑兵最是善于野战,攻城不是咱们的长项。现在这二十万人离开马邑,正是咱们衔尾追击的好时机。你想想,在旷野之上。还有什么能拦得住咱们,这二十万人岂不是变成羊群。任咱们怎样,那便怎样?”俟利弗设说完,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可他们一旦进入晋阳的势力范围,咱们就很难追击了。”咄苾并不像大哥那样的乐观。
“咄苾,咱们是骑兵。汉人凭借两条腿,一天能走多远?就算早走两天,咱们想追的话,还能追不上?现在重要的是,将事情坐实。我很担心,这会是汉人的诡计。马邑那多人,想要迁走谈何容易,李渊他真下得了这个决心放弃塞北的这座坚城?他的那个朝廷,不会砍他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