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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镇魔（二）

罗二母亲的地位，间接反映了罗二的苦难。

罗二寄食朱家的记忆，大抵都是拼命活着，熬过鞭打，熬过冬冷夏热，能够完好无损活下来就是胜利。又过些年，罗二妹妹少女初长成，旋即绝望地延续罗二母亲的命运，成了朱家的半妾半婢半奴。

这并不是最绝望的。

或许朱老丈老来糊涂，或许朱老丈死前畏惧因果报应，某次斜阳西落如画风景中，他突然间呓语道出残酷的真相。原来，罗大丧命并非偶然，真相是朱老丈指使人下黑手，趁乱锤死了罗大；原来，罗二爷爷丧命也非偶然，真相是朱老丈指使人下黑手，把罗二爷爷推到冰冷河水里；原来，官家对罗二父亲并不薄，孙权赐给罗二父亲的厚赏，都被朱老丈和一群小吏偷偷瓜分；原来，罗家铁匠铺的破产和216年的田地诡异减产，也全都是朱老丈的手笔。

原因也很简单，朱老丈贪图罗家的铁匠铺，朱老丈贪图罗二父亲的军工授田，朱老丈贪图罗二母亲的美貌。

尽管在朱家饱受欺负，罗二却一直感谢朱老丈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朱老丈的及时救助，罗二家三口人早就饿死了，想被人欺负都是奢望。天地良心，谁能想到救命恩人竟是把他们推入深渊的大恶人呢？

骤闻真相的罗二母亲，傻了。

罗二更恨的红着眼睛捉起菜刀，愤怒地一刀砍死朱家全家老小。可现实哪能这般快意恩仇，罗二还没有冲出院落，罗二母亲就哭哭啼啼拦住了他。不管为奴为婢的原因为何，罗二母亲和罗二妹妹这些年总归渐渐和朱家建立了感情羁绊，罗二妹妹更为朱家生了俩孩子。一句复仇容易，但是未来呢？砍死了朱老丈，不仅罗二要赔上一条命，罗二妹妹和她的孩子也要走向新的绝境。

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吧，罗二母亲如是劝说罗二。

朱老丈是东吴前将军、青州牧朱桓的同族远亲，平时仗着朱桓官威在地方作威作福；当朱桓需要补充新兵时，朱老丈也必须承担起相应的朱姓义务。乱世征伐多，且东吴政权越来阶级固化，小兵现在很难依赖英勇作战冲破阶层枷锁。相反，前面罗二父亲战死沙场，后边罗二母亲被大族小吏欺负，才是更普遍的现象。因为利少弊多，良家子越来越不愿意以小兵身份从军，朱家支脉也都只想享受朱桓的余威，不想把子嗣送到朱桓帐下送死。

因为害怕罗二控制不住情绪，罗二母亲努力运作，艰难说服罗二主动填坑兵役，赶赴前线效力东吴前将军朱桓。

罗二却不甘心如此。

罗二恨他母亲为虎作伥，恨她妹妹认贼作父，虽然不忍心伤害母亲和妹妹，却下定决心为父复仇。罗二怨恨朱老丈一家，更怨恨为朱老丈撑腰的朱桓，若非朱桓权倾一方，吴县小吏怎会处处护着朱老丈？扳倒朱桓，才能彻底摧毁朱老丈一家。

罗二深知朱桓官高爵重，小心翼翼隐藏心中仇恨，暂时努力扮演一名对朱桓忠心耿耿的朱姓族人朱二郎。不得不说，族人这张皮相当管用，罗二或者说朱二郎很快取得朱桓的信任，替补入选亲卫队。

236年，机会来了。

这年初夏，孙权和刘备爆发军事冲突，孙权命令全琮为统帅，总督朱桓等将增援彭蠡泽。或许朱桓等老将倚老卖老，或许因为其它因素，朱桓等将的战阵表现极差。全琮基于某些考虑，准备拆分主力部队，整编待用。

前面曾有提及，孙权为了稳固江东基业，主动推行私兵制度与名门望族妥协。时至236年，私兵制度业已彻底成型，且尾大不掉现象非常严重。朱桓就是特别典型的私兵部将，他一方面轻财重义，军功赏赐全都无私分配给士卒，很得士卒人心；另一面却向孙权等高层坦言，说他耻为人所驱使。但凡不得自由统帅部队，朱桓就利用军心拥兵自重，且埋怨拒绝与他将合作。

朱桓愤怒全琮的军事安排，当面咆哮表示反对。全琮这位名义统帅奈何不得朱桓这名老将，不仅没有压制住朱桓，反而畏缩地把责任推给偏将军胡综。朱桓看不起全琮更看不起胡综，当即准备给胡综一个下马威。结果因为一些意外，胡综提前获知朱桓心意，抽空溜之大吉。朱桓顿时暴怒，当即杀了疑似通风报信的侍卫和向他进谏的参军，间接诱发一起政治旋涡。

朱二郎觉得时机成熟，急忙带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一堆黑材料求见全琮，寄望这次彻底扳倒朱桓。岂料，事情发展出乎意料，孙权非但没有治罪朱桓，反而口头承诺朱桓未来有机会独自统帅五万战兵。朱二郎顿时懵了：“如此跋扈的将领，都不敢惩治，孙权你怎么可以这样胆怯？”

失望之余，朱二郎又恐惧朱桓即将到来的报复。好在朱二郎非常幸运，全琮没有抛弃他，建议他继续监视朱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