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选择了你,你才成为这个人。而是因为你是这个人,我才选择了你。”
言毕,女修没有给卞若萱更多的机会,已有了消失的趋势。
卞若萱觉得自己应当再知道得多一些的,从大千世界远道而来的外祖,真的是那么巧的帮她解除了身体崩溃的前兆吗?
既然这种子是以身反哺上界后的产物,那外祖到底是如何知道它的效用,并且使它第一次发芽的?
“你外祖也与我无关,那是你这一世母亲的因果。至于他为何会认识这颗种子,原因有些特殊,你去过那里后,便会有答案的。”
种子重新回归了种子的形态,卞若萱心里却比地面上急着引起她注意力的藤蔓还乱。
她知道自己并不复杂,被看破是迟早的事,她会如何行事如何选择,不用猜测也能摸到轨迹。
但,这并不能让她的心情有任何的好转。
本是自己愿意做的事,在外界条件的干预下,即使这个干预与她的目标一致,也会将她愿意做的事变为不得不做的事。
她讨厌这种‘不得不’。
她不得不逃亡,不得不做散修,不得不被迫扛起拨乱的重任,或许未知的记忆里还会有更多的不得不。
或许,这一切只有等到她将这种‘不得不’重新归为她‘愿意’以后才会有法可解吧。
逃亡总会结束,散修生活细品之时也未有那么多不妥,这被迫扛起的拨乱,应当也会与前几次有关吧。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
这便是女修给予卞若萱的,关于为何他们这些已知晓那六方联合时,并不主动掐灭还在萌芽时的他们,反而半推半就的回答。
新芽需要在新春生长,在此之前,旧叶需要在秋日落下。
凛冬有长有短,却是新春到来之前必须经历的过程。
卞若萱重新平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能摸到仍在微微发烫的三片金乌羽留下的痕迹。
再往后,便是她的识海,当中悬着她与覃万里之间的契约联系。
若她没有感觉错误,之前她挣扎于那些声音当中时,这个契约似乎动了动。
覃万里族中的事情,应当也与颠覆有关吧,毕竟有篆稠一族的存在,他们的计划便十分的难以施行。
女修并未给她太多的压力,似乎真的只是告诉她这件事而已,对她的要求不过一句‘一切全凭本心’。
既然成为了这个被寄托厚望的新芽,也不能辜负那些前辈们的心意,她会仔细问过自己,再做出选择的。
入睡以前,卞若萱才想起,她似乎还未问过此人的名字,总不能与那昭冥兄一般,唤她‘泱泱’前辈吧。
直到下面的人反馈卞若萱已经休息好,师伯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回去准备和启元城的人扯皮。
他这次被卞若萱叫过来,也算是违禁了,中域各家签订的合约是严禁干涉他域内务,启元城的人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危机解除后便想从他们这里敲敲竹杠。
幸好当时他以或许会与那帮人为由叫了荣珵过来,不然这事他一家还不一定能抵得过。
想到荣珵,师伯不免又是一声叹息,那边也是一笔烂账。
不过,谁家不是一笔烂账呢?至少荣珵家的这笔烂账,因为卞若萱傻乎乎地横插一杠的缘故,有了解法,不是么?
这样想着,师伯又叫了个人来问话。
“小小姐近日是不是锤了一日的鱼?”
“回少主,是的。小小姐说那鱼肉质不错,锤成鱼丸应该会好吃。”
“那你们就干看着?”
回话之人有些为难:“这,小小姐觉得我们片鱼还行,锤肉的手艺不好,不让我们插手,怕影响口感。”
师伯失笑,这话还真像她能说出来的。
“家中还有几位厨修有空的吧,叫一个过来,她这两日心情大抵不会太好,想吃什么你们就去备着。”
来人应了声,隐下去了。
今日议事很快告一段落,荣珵便随口问了一句:“之前那么着急的赶回去,是小姑娘出了什么事?”
师伯微叹口气:“改符箓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把自己给伤着了。值守的不知她恢复能力强,并她当时神情格外压抑,不似寻常,便急急地来寻我了。”
“现在好点了吗?”
师伯皱了眉:“似是受了大打击,不知几天才能缓过来。”
荣珵也有些不解:“听小瑾说,她原来炼丹时不也有一段时间经常炸炉么,那时不是只心疼丹炉太贵浪费灵石,倒还生龙活虎的,今次怎么受这么大打击。”
“你有没有详细问问,还有没有别的事。”
师伯瞥他一眼:“怎么我这个没当过爹的都比你这个当爹的更知道怎么带孩子?她这会儿正在情绪上,问能问出个什么,按她自己个儿的性子,过几日缓下来了要是乐意让我知道,自然会说。”
“姑娘家,总归还是有些自己的小秘密的,就是不乐意说,也无妨。”
“所以,你这是拿小姑娘做个样本,提前学习一下怎么当爹了?要我说,小姑娘的例子,换做别人不一定管用。”
师伯严肃了几分,忽然停住了步伐:“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得了,阿念出关以后你一句都不要多提。我与阿念早就说好了,不要孩子。”
“那是从前了,看她这次回来,不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么。”
“阿念不会改主意,我答应了她的事情,也不会变。”
荣珵楞了神,最后苦笑道:“是了,听你这么一说,我便更清醒了。小瑾的课业什么时候会比较有空当,安排我与他见一面吧。”
师伯语气平常:“相见儿子不早说?他最近忙着准备筑基,你再等两年吧。”
荣珵这次是真心笑了:“十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回。”
师伯啧了他一声,颇有些戏谑,不过也不再出言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