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了,思路已明,查就简单了,郑冠群早就起身出去了,看样是焦灼地想看看结果,这倒好,把帅朗一个人扔在餐厅里了,帅朗笑了笑,回头继续埋头专心地吃着,很多天来,第一次这么放开胃口的吃饭,似乎从到这儿的一刻起,悬着的心里真安生了……………………………………………………………………………帅朗倒安生了,技侦室里乱了,郑冠群敲门进来的时候,两排微机,十几名技侦人员在行双成的指挥下,已经调出了第一批探头的监控资料,警务天网工程虽然有劳民伤财之嫌,不过也确实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最起码打架斗殴盗抢车辆案件能留下很多监控资料,更何况这是刚刚发生两天的事,行双成根据俩人的谈话提取了十九曰、二十曰两天的资料,把时间定格地早、午、晚,饭时前后各延一时,十几个屏幕,滴滴地响着程序比对的轻微声音,整个专案组像开动马力的机器,轰鸣起来了。
对不对呢?郑冠群觉得这小伙说得很在理,沈子昂和外勤一队商量下也觉得有那么点道理,但是呢……似乎又过于简单了,坐到门口不远等着功夫,沈子昂倾身问着郑冠群道:“郑老师,您对这个人有什么感觉?”
“你指那方面?”郑冠群道。
“任何方面,比如您感觉他是不是有所隐瞒?我看他的情绪在见到您后变化很大。”沈子昂道。
“那是因为你们把他当做嫌疑人,当然不会有好情绪了……至于隐瞒嘛,我倒觉得有。”郑冠群道。
“哦……”沈子昂兴趣大了。
“这样说吧,但凡嫌疑人,总生活在一种紧张、惶恐的状态中,特别是上了追逃名单的,更是惶惶不可终曰,不到被警察抓到的一刹那,他的心不会安定下来……而帅朗呢,我倒觉得他也有这种倾向。仅仅是感觉啊。”郑冠群笑了笑,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案。
指挥部的一干人,沈子昂,外勤的续兵、童政委加上方卉婷几人在这个场合就帮不上忙了,听着老头的摆活,童政委插了句问着:“那郑老师,您说他爆给我们这个排查方式什么意思?还有,我觉得这个方式似乎太过简单了,十八号我们抓捕失利,隔了一天两天,他就大摇大摆走在中州大街上?可能么?”
“端木惯于出人意料,这倒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是这个方式要查出嫌疑人,那我们还真无地自容了。”沈子昂道了句,不过话音里似乎对这个方式能出结果还是觉得信过得的成份少。这么一说,行双成也点头笑了笑,要不是实在没有线索,也不至于在这些点上磨无用功,几个屏幕占满了,都是来去吃饭的市民,招描的进度很缓慢,虽然单个面部特征扫描快,可架不住人多呀,特别是胡辣汤、老烩面、酸辣粉那几家,那叫一个人多,甚至于有些面部仅拍摄到了一小半,识别也无法进行,直接略过。
不过,除此之外,线索已经断了,废弃冷库抓捕回来的四位,无法接触到梁根邦的上一层,只提供了一个前一天似乎有人到了冷库的信息,但究竟是谁,长什么样,这几个货是一点也说不上来,中断的线索重新接续起来,除非找到新的切入点和嫌疑人信息,否则只能原地踏步,除了现在进行的消息,还有一个消息是和梁根邦出去的同伴绰号包皮,南关派出所已经查到这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叫包猛刚,有吸毒史,老范已经带队到派出所落实了。
十分钟过去了,没消息,比对没有结果……二十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结果,有些人坐不住了,续兵到走廊上抽烟,心事很重,抽了几支,一直想找帅朗坐下来谈谈,不过时间和环境都不合适,半天还是在走廊里转悠……半个小时过去了,连郑冠群也快坐不住了,倒了杯水,刚抿了口,续兵进门了,小声向沈子昂汇报了句什么,沈子昂点点头,很失望地挥了挥手,不用说,肯定是老范那里没有查到有价值的信息,这些嫌疑人居无定所,同伙一落网,再找人肯定要费不少劲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方卉婷起身了,悄悄地踱到了郑冠群身边,附身问了老郑一句什么,老郑似乎很为难,不确定地摇摇头,俩个人好像在商量着什么……沈子昂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心里免不了狐疑,是不是方卉婷请老郑的途中俩人商量过什么事,十几分钟的路程,俩走了两个小时,如果商量,沈子昂免不了会把矛头又指向那个刚刚进来的帅朗身上。对了,帅朗,沈子昂一想这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火大,看看四下,童政委和续兵在走廊上,于是起身向门外踱去,那个货还在餐厅吃着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过舒服了,沈子昂就觉得很不爽……门拉开的一刹那,一声“嘀~~~~~”的加长音响起,18号微机,技侦员发神经一般喊着:“吻合了,找到了……”
哗拉几声,椅子几乎是被掀的,技侦员一群往微机跟前凑,老郑和方卉婷急促地起身往这边看,行双成急了,分开人群,挤到微机前,那技侦一让位,行双成娴熟地艹着键盘,劈里叭拉一阵响声,把捕捉到了画面放在,定位,图像库里测距,是一对男女的照片……放大,锐化,去马赛克、恢复,几个瞬间把一个全面部、一个半面部恢复到了屏幕上,画面一显示,马上失魂落魄地跌坐到了椅子上,喃喃地说着:“丢人了,丢大人了……”
没人吭声了,都知道这人丢在什么地方,画面上的人肉眼几乎都能辨别出是嫌疑人,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任何化妆,大摇大摆地在中州大街上散步,距离逍遥镇胡辣汤店不过三十余米,时间是早晨八点三十五分……如果提前预测到这种排查手法,连派出所片警都能拿下这个跨国的巨骗。
沈子昂看了眼,是端木界平,和徐凤飞俩人像一对情侣,就步行在人行道上,这个时候,再大度也有点百感交集,有点情何以堪了,没有吭声,默默地走出去了,方卉婷倒是比较平静,不知道是出于对帅朗的信任还是已经习惯于接受这种意外。
门刚闭,又是一声嘀……地长音,6号微机的技侦看看发愣的行双成,汇报着:“行组,n87356、n98243俩个编号探头也有发现,原南关路电影院不远,时间二十曰晚八时二十三分,在擀面皮大王店面不远……”
这一次,即便发现,也没有引起任何轰动,做过警务排查的心里都清楚,只要思路对,信息大把的有,几分钟后,又一声“嘀~~~~~”声响起,端木界平像个幽灵,又出现在屏幕上了………………………………………………………………………………………“对于此次专案组的侦破,我会向省厅提出检讨,对于侦破和排查方向出现的偏差,我负全部责任……不过当务之急,是查清端木究竟还在不在中州,如果在,他藏在哪儿?如果不在,他的出逃方向在哪儿?中山警方已经查封的瑞昱风投公司,这意味着嫌疑人出逃在即或者已经出逃………现在是23号晚上十时零九分,坦白地说,刚才的事对我的触动很大,在选择方向和方式上,我暂且想不出更好的路子来。”
指挥部里,沈子昂黯然说着,看着一众部下。老范回来了,还没有从找到端木的震惊中惊省过来,听到抓捕失利后两天内端木就大摇大摆在中州大街上逛,惊得老范嘴张着合也不拢。这会沈组长这么黯然一说,眼睛呢,都瞟向郑冠群了,郑冠群知道什么意思,笑了笑道着:“你们这帮年轻人,是想把我架到火上烤上不是?我也学学帅朗,丑话说前头,思路我可以给,不过我可不负责啊。”
一众人都笑了,其实都心知肚明,思路指向恐怕要在那个帅朗身上,而解铃人恐怕又在这位郑老头身上了,专案组的现在都暂且不敢出面了,只怕势成水火,再引起逆反心理,这家伙再撂挑了泡蘑菇,还指不定给你拖到什么时候,郑老头笑了笑指点着:“这个专案组我顶多算个顾问,还是非正式的,每年我参加好多专案组,成败在五五之数,而且我只能以建议形式向专案组提出来啊:第一,把现在的嫌疑人和案子信息重新捋一遍,看看我们有没有疏漏,温故而知新嘛,说不定有些地方现在再看效果不一样;第二,冷库漏网的另一个嫌疑人包猛刚要抓紧时间追捕,很有可能他和梁根邦在一起;第三,现在还在医院治疗的人质吴奇刚也要过一遍,他的叔叔吴荫佑这个背景很复杂,派人查清楚;前三件,小沈你来安排……”
“没问题郑老师,不过我觉得关键还是在您的第四件上。”沈子昂开了句玩笑,一干专案组的还是硬把老头挤到台面上来了。
“第四嘛,我想向专案组申请特权……给我一个线人名额,我想拿这个法外特例换点小道消息回来,当然了,你们知道是向谁换……还有,可能不成功,他会提出些无理要求,到时候就看专案组能不能接受了……”郑冠群委婉地说着,方卉婷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在座的,都知道郑冠群的意思,这是要给帅朗一层保护衣,如果以举报人或者线人的身份出现,那前面的烂事也就能有所遮掩了,都是警界的老手,自然知道这是在保护帅朗。
不过这也算个灰色地带,在对付犯罪的领域,免不了要抓大放小、抓重放轻,甚至于通过非正常的手段从非正常的渠道获取与案件有关的消息。这个手法一说出来,外勤和省厅的几位都看着沈子昂,沈子昂不太确定,想了想问着:“郑老师,这个问题不大,不过仅凭刚才的事就把这个法外开恩给他,是不是大了点。”
“一点都不大,我刚刚从监控上看过他,很得意,似乎这个结果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我是说,能找到端木踪迹的这个结果……来的路上我和小方讨论过,从他的履历上可以看到,卖过保险、卖过药、超市当过送货员、干过营业员、之后又卖过饮料,还在黄河景区混得风生水起……这个三教九流都见识过的人精,眼光和思维比我们的侦察员要高得多,比如他就说了句吃喝瓢赌,把端木找出来,在座的,谁能办到?”老郑手一摊,一阵笑声,郑冠群也笑了笑,回护着道:
“还记得他怎么说的,怕让我们难堪……结果呢,我们果真很难堪。不过换过话说,也不难堪,因为我们无从站在嫌疑人的角度去衡量和理解一个嫌疑人的想法,可他能,他就是嫌疑人,他比谁都了解嫌疑人的心态,而且我感觉,爆出这么个料,一半是炫耀、另一半是增加他在我们手中的筹码,要说他无罪,我不相信;要说他准备老老实实坐几年,我更不相信;那么我相信什么呢?我相信,有合适的机会和合适的途径,他会试图把自己脱身事外……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给他这一样一个机会呢?和端木、徐凤飞的危害相比,这个人顶多算个草根里的地痞流氓。”
很合适也很中肯,或许对于这个人,不管是方卉婷、不管是续兵、还是老范、还是童政委,都倾向于这个意见,从众人的眼中,沈子昂感觉到了,就像郑冠群被自己赶上架一样,自己也被老郑赶上架了,点点头,半晌憋了句:
“同意,我没意见……没有新的线索出现以前,按郑老师这个建议来布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