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奈半阖着眼睛,轻哼了一声,“好温柔……”
坂本的手更稳了,他将她放在二楼客房的床上,却被她揪住了衣角,他低头看了看她苍白的指尖,正准备使用金蝉脱壳的秘技将衣服原封不动地脱下来的时候,秋奈却突然出声了——
“不要,我不要一个人……”
他的手停在了半路。
那只苍白的手掌拖着他的衣角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却眼睁睁地看到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溢出,流淌过她的脸颊,渗进枕头里。
眼镜背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枕上的泪痕,最终选择坐在她的床边,可她却像故意一般,沿着衣角向上攀爬,将脑袋埋进他的腰腹处,像是找到了最稳妥的港湾,这才呼吸放平稳,慢慢睡着了。
雨夜寒冷,探出被子白皙的手臂死死抱紧怀里的温暖,鼻尖一下又一下磨蹭着带着清泉气息的肌肤……
这是谁?
秋奈下意识地睁开眼,却被暖黄色的床头灯刺得眼前发黑,她闭上双眼,又缓了一段时间才睁开,眼前却像是展开了一副羊皮古卷,焦黄色的书卷上全是一个男人的剪影——纹丝不乱的头发,微微上扬的眼尾,以及眼角小小一颗多情的泪痣。
他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眼眸被灯光一照像是要流泻出温柔的星光,“你醒了?”
她哼出一声懒散的鼻音,更加放肆地继续将脸埋进他的腰腹里,“没有呢……我现在眼晕的厉害,好坂本,让姐姐再靠靠……再靠靠……”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又要睡过去。
他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起来吃点药,你晚饭也没吃。”
“我都全身没力气了,还吃什么呀。”她娇娇软软地抱怨着。
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像足了老夫老妻,该说是藤原秋奈的气场独特吗?面对不同类型的男人,总是会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方式,大概即便面对外星人,秋奈也能够毫不客气地将其吃干抹净吧。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碗粥端了过来。
秋奈低头看了看他被自己圈住的腰,又望了望他手中仿佛也显得名贵很多的碗。
“咦?你是什么时候去做的粥?简直太神奇了。”
他想要将碗塞进她的手里,可她整个人都拼命往他身上挤,“我现在全身无力的,别把粥撒到你的床上。”
坂本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粥碗,又看了看正笑眯眯望着自己的秋奈,她一张艳色的脸庞全失了色彩,嘴唇甚至干的像颗梅子。
他舀了一勺粥,秋奈张张嘴,一口咽下,眼睛里几乎射出光来,“坂本你好能干啊,这粥实在太好喝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赞美他,他依旧面色平静,简直就不像一个高校生该有的样子。
等喝完了他亲手熬的粥,他右手拿着一片药,左手捂着一个玻璃杯,秋奈眨眨眼睛,低低发出一声叹息——
“难道现在的年下都这么会照顾人吗?姐姐的心都要被你融化了。”
从她的神情辨别不出她言语的真假,坂本也收回了想要探究的视线,秋奈却探过身,低头一啄。
她咬着白色的药片笑嘻嘻地看着他,即便是再正直的高校生也看过这种类型的成~人~漫画啊,坂本的耳后有些发红,却仍旧维持着一脸禁欲的模样将水杯递给她。
她借着他的手,将药送了下去,而她的呼吸打在他的肌肤上,她的秀发凑近他的鼻尖,这些感觉即便她离开了也没有消散。
吃饱喝足的藤原秋奈仰面躺在阳光气息的被子里,简直心满意足。
坂本关上了床头灯,屋子里骤然黑了下来,屋外的雨夜更没有一丝光亮。
她听到悉悉索索下床的声响,出声询问:“现在几点了?”
“凌晨两点。”
“哎?你该不会没有睡,一直守我守到这个时候吧?”
他没有出声,秋奈摩挲着床铺,朝着他体温传来的方向扑去,却一下扑了个空,结果整个人身子一歪,就要从床上滚了下来,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一根手指正好抵在她的眉心处,只是这一点的力量,就让她避免了摔下床的悲惨命运,这也让她重新抓住了他。
秋奈发烫的手指触碰上他微凉的手掌,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喟叹。
“不要走,就在我身边睡吧,这次换我守着你。”
他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将她的手指抹落,秋奈因为一阵凉意而忍不住手指发颤,他却又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就像是骑士捧着公爵夫人的玉手,既温柔又尊敬。
床铺一颤,他又重新躺了上去。
“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好骗呢?既温柔又好骗,可是会让女孩子吃定你的。”
秋奈侧躺在他的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胸膛,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而他在黑暗里依旧明亮的双眸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虽然在你们男人,尤其是你这样半只脚踏进男人世界的男孩子看来女孩子柔柔弱弱,需要你们的保护,然而,女人们正是吃定了你们这种心态,所以才可以随便玩弄你们……”
“你这样美好,姐姐可真的不希望你被别的女人先毁掉。”
他默不作声。
“嗯?难道你不信吗?那就以我为例好了,你为什么要把我捡回来啊,一旦我是坏人怎么办?为什么我请求你,你就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一旦我是故意设下陷阱呢?”
或许是这个凄凉的雨夜,又或许是这个男孩子太过纯粹,亦或者是她刚刚抛弃一段经营许久的感情,此时的秋奈便真诚了很多。
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即便不走寻常路如坂本,也会被她的真心为他好而打动。
“如果说为什么要留下你……”他伸手摘掉了眼镜,“大概是你那个时候真的在告诉我——你没有家了。”
虽然天在下雨,可你心里的雨声更大。
“你这个人……”秋奈咬着唇,想笑又想哭,却一下子蒙上了他明亮而纯粹的双眼,“太过分了啊,这可不怨我。”
她的唇因为刚才的病还在发干,可是覆在他的唇上的时候,他就像被一道闪电给击中了。
雨声在耳边慢慢远去,他只听到她凑到自己的耳边轻声道:“你的话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当我是教坏你的肮脏大人吧。”
他想要告诉她不是,不要这样说自己,然而,尚未出口的话被她的双唇赌死了。